道:「怎的是你?苏闻他人呢?」
「回陛下,苏常侍拨了奴婢做司寝上人,同他一道值宿,奴婢今儿值上半宿,苏常侍值下半宿,这会子奴婢来了,苏常侍便先去歇下了。」
他倒是会偷空享受。
刘昶暗里哼了一哼,可见着她总归是了了一桩心事,便站起身来:「那就由你更衣吧。」
「诺。」
秋水屈一屈膝,先去将中衣放下,才上前去替他摘大带和佩绶。
只是纤纤细指才碰着他的腰身,她便觉察出不妥来了。
晨起他走的时候,那大带和革带都是她系的,分明不是这个系法。
刘昶看她伸了手却不动,只片刻疑惑,便明白过来,以她的聪慧与记性,定是知道他把革带和大带重新系过了,恐她多想,忙道:「朕用过午膳时在宣室殿歇了一歇,是起来后苏闻那奴才重新系的。」
秋水轻轻咬了咬唇,他一说谎就容易着急,从前是,现在也是。
大带和革带或许当真是苏闻重新系的,不过可不是他午睡起来时,必是她早上系错了才叫苏闻重新系的。
她不由得有些怔忡,想不到仅五年时间而已,便已忘却了那么多事,她同他之间怕是也不过如此。
刘昶胡诌着解释一通,暗里觑一眼她的神色,看她抿着唇不言也不语,也不知有没有信他的话,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欲要再说点什么宽慰她,瞧着她又打算解绶带,忙道:「朕还未曾洗漱,且去叫人备了热水再更衣。」
「是。」秋水答应着出去了。
刘昶一见她走开,顾不得许多,忙不迭自己动手把那大带、革带通通取下来,又散了绶带,恐她瞧着上次连绶带都解错了再生不愉,左右一望,顺手就把绶带塞枕头底下去了。
秋水端了热水进来,错眼瞧见他脱得只剩一件单衣,不觉一愣,却听他道:「朕热得很,就先脱了。」
她未再多想,绞了帕子给他洗漱,他既是自个儿脱了,倒也省了她不少事,便给他换了中衣道:「奴婢就歇在外间,陛下有事便可叫奴婢。」
「嗯,朕知道了。」刘昶点一点头,看她端着盆出去,身姿柔若拂柳,偏是性子拗起来让人心慌。
他辗转反侧,翻来覆去良久,终究忍不住半坐起身:「来人。」
秋水满腹心事,亦未曾睡着,一听他叫唤,忙就进殿里去轻声地问:「陛下有何事?」
刘昶咳了一咳:「朕嗓子眼里有些不舒服,怕是晚膳用得咸了,你去给朕倒杯水来。」
秋水闻言温顺地答应,点了一盏灯去给他倒了温水。
刘昶慢慢喝了两口,见她立在灯下,婷婷袅娜,轻呼口气才问她:「你可还记得年幼时的糗事?」
「嗯?」秋水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半晌才摇摇头,「奴婢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一桩?」
她历来守规矩,在家中便是父母教训妹妹的榜样,入了宫经由皇姑母着人教导,越大越没个错处可言。
论起幼时糗事,她几乎没甚印象。
刘昶见她摇头,微露三分笑痕:「朕倒是记得一桩,那时嫡母殷皇后尚在,晚上逢父皇回宫,便领着广陵王去给父皇请安,见父皇桌案上摆了纸笔,便叫广陵王去给父皇研磨。恰好那日皇贵妃亦领了朕和江都王去给父皇请安,知道父皇想要从皇子中立一位太子,便也让朕去给父皇掌灯,朕有意想要把广陵王比下去,便处处小心,谁知还是站错了地方,让父皇最后一笔落了空。回去之后,朕心中甚是懊恼,连着数日不敢去见父皇,皇贵妃便宽慰朕,掌灯原就不是朕的分内事,错了也没什么要紧,父皇不会怪罪的。」
同理,更衣亦不是她的分内事,错便错了,没什么要紧。
她的分内事,乃是统领六宫,母仪天下,同他一起享万民敬仰!
苏闻掐着点儿过来与秋水换班,本以为这会子夜深,君王同她都该歇下了才是,不承想才跨进门,便看寝殿里头透出了微光,他刹那站住脚。
不意脚步声早已传到屋子里去了,刘昶说完话,看着秋水神色渐缓下来,略略安心,知她这半宿都不曾睡着,听见苏闻过来,便在屋子里道:「进来罢。」
遂对秋水道:「苏闻既是来了,你便回去歇着吧。」
「是。」秋水微微躬身告了退。
苏闻瞧见她从里头出来,登时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谁知道自个儿有没有扰了君王的好事?
他摸摸脖子,直觉后脊背一阵发凉,闻听君王又唤了一声,不敢拖延,急忙走进去道:「臣下给陛下请安,陛下今晚可曾安好?」
安好个什么?
刘昶睨他一眼,也不知他把她安排值宿做得是对还是不对,有她在身边固然可安心,可亦因为有她在身边,她的一举一动总让他牵挂着。
幸而她只是值了半宿,下半夜刘昶终于得以睡个好觉。
待得卯时,苏闻起身唤醒他,取了冕服正要给他换上,左右找一圈也没找见绶带,正困惑着,冷不丁看那画石床的枕头底下露出一缕锦线来,不由弯腰扯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