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陆建平分开之后,三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不多久,一块黑底白字的路牌,出现在一条分叉道上。
路牌上写着电厂路三个字,指向一条深邃的街道。
街道的两旁都是浓黑的树荫,这条路修建看来已有些年代,两侧的行道树都已经生长得又大又茂盛,茂密的树荫遮盖住整个路面,像一条树荫构建的隧道一样延伸向远处,甚至连两边路灯的光亮都被遮挡,透过树叶在地上留下微弱而斑驳的光影。
在道路的两旁,还匍匐着一些五六层楼的楼房,按照之前纸团上的线索,这条道路之所以名叫电厂路,就是因为修建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火力电厂而得名,随着城市的变迁,虽然发电厂已经在十多年前关闭,厂房也已经废弃,不过,从周围一大片老旧的家属楼来看,依稀仍然可以感受到当时红火的生产。
和城市的其他老旧街区一样,随着厂房的关停和产业的凋零,许多居民都搬出了这片区域,现在居住的大多数是一些和那些树木一样年龄的老人,就和那些老旧的居民楼一样,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虽然周围有亮着路灯,但是路灯的灯光被树木遮挡得很厉害,所以张鸥齐还是打开了手电筒。
他的巡夜任务就是走完这条名为电厂路的道路。
在这之前,他就仔细地阅读了纸团上的提示,并且牢牢地记在心中,此时此刻,虽然周围十分安静,但他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电厂路两边的树荫下,是一条双向的单车道,但是此时此刻,道路上却连一辆车都没有,周围的家属楼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点亮光。
如果不是两旁的路灯投下的昏黄光亮,以及入口处的路牌,张鸥齐几乎要怀疑自已是不是错走到了那个名为无灯巷的地方。
继续往前走去,不多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两道高耸的黑影,指向漆黑的天空,张鸥齐愣了一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这两根巨大的黑色的东西,应该是电厂的烟囱。虽然火电厂已经废弃,但是两根巨大而高耸的烟囱却并没有拆除,而是残留在废弃的工厂中,如同沉默的巨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突然一下子看到这两根烟囱,差点吓人一跳,不过张鸥齐很快镇静下来,紧紧地握住手电筒,继续朝前走去。
他已经在电厂路走了接近半个小时,却连半个鬼影都没有见着,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安,冥雾空间的任务,从来不可能会有如此轻松就能够完成的。
就在他刚刚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之间,眼前的道路突然被拦腰截断,一道“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立在道路中央,张鸥齐怔了怔,不过他马上发现,就在被截断的道路旁边,还有一条幽深的胡同,通向黑暗之中,胡同一边的墙上,亮着一盏搪瓷灯罩的老式路灯,照亮了胡同口的阶梯,几只飞蛾正在昏黄的灯光下起舞。
张鸥齐的目光微微一凛,因为他忽然注意到,这条幽深的胡同,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深黑色的灰烬,看起来,就好像被大火焚烧过一样。
前面的道路已经被截断,想要继续前行,就只能穿过这条漆黑墙壁的胡同。
鼻腔中似乎也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息,张鸥齐的心有些提了起来,但是他别无选择,只能够打起手电筒,谨慎地朝着胡同之中走去。
和两边都矗立着参天大树的街道不同,这条胡同狭窄而幽深,两边都是高耸的墙壁,目光越过墙壁,可以看到一些树木和楼房,似乎是一些老式居民楼组成的家属院。
胡同并不长,几分钟后便走到了尽头,胡同的尽头,赫然是一道漆黑的铁门,铁门的上方,有一道圆弧形的门头,上面写着太阳花儿童福利院几个斑驳的钢铁字迹。
张鸥齐回想起来了,之前的纸团上,似乎确实提到过一个福利院,之所以建在废弃厂房和老旧居民楼之间,大约是因为租金便宜的原因,不过……
张鸥齐的眉头皱了皱,不仅仅是胡同的墙壁,还有福利院的铁门,表面都是一片焦黑,而且空气中隐隐约约嗅到一股焦糊的气息,就好像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一样。
火灾?他的心中微微一动,难道就是这次任务调查的重点?
想到这里,张鸥齐伸手推了推,铁门并没有上锁,被他轻易推开,一股混合着灰尘的陈腐气息,和焦糊的味道一起迎面扑来,让他下意识地捂了捂口鼻。
推开铁门之后,借着搪瓷路灯的光亮,可以看到眼前是一块平坦的院坝,周围散布着一些小型的娱乐设施,有形似大象的滑梯,还有秋千架和跷跷板,但是这些东西也都和胡同的墙壁一样,被熏成了一片漆黑。
而在院坝的对面,则是矗立着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如同怪兽一样,匍匐在漆黑的夜色中。
在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弄清楚这一点,也许就是这次巡夜任务的重点。
默默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张鸥齐终于咬咬牙,迈步向前走去,可是正当他刚刚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身后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衣角。
回头一看,发现在漆黑的大门前,浮现出了一张焦炭般的小脸。
漆黑的小手抓住衣角,布满血丝的瞳孔,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自已。
张鸥齐浑身一颤,仿佛触电一般,这是人在突然受到惊吓时的本能反应,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漆黑的孩子。
他脸上的皮肉都已经烧焦,只有血红的眼珠仍然在转动着,突然张开嘴巴,他的嘴巴里面也是被烧焦成一片黑洞,然后用一种既天真,又沙哑的声音开口。
“叔叔,陪我们玩吧。”
张鸥齐禁不住浑身又是一颤,听见自已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