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抓捕我的人,若我没有料错,与当日指使虺蛇在我回来路上袭击我的是同一个人。
可那人只是在隔壁的牢房停下,声音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女人声,大约做了变音处理。她轻声道:「痛吗?再忍忍,会更好看的。」
隔壁那怪物已经痛倒在了地上,却笨拙地靠近她,声音沙哑:「不痛,你开心。就好。」
她步履未停,最终停在我的面前,像是想欣赏我的狼狈却终究不得。她最终疑惑问道:「怎么不掉眼泪?真是遗憾。养尊处优的少主竟然还能维持体面。」她以为我不知晓与我一墙之隔的是何等妖物,轻描淡写道:「身上不痒吗?你没感觉到吗?你脸上已经生出了第一片鳞片,等它脱落的时候,四肢都会生长起来,我忘了,你已经被封了痛感。少主竟然生了鳞疫,成了死的第一个人,何等荒唐。」
她伸出手,从我头上抽去一针,我立刻感觉到脸上有怪疮般的痛痒感。但这些痛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我轻蔑地笑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流泪?」
她不恼,轻声道:「你在等别人来救你,对吗?可是他们找的不是你。洲内起疫,少主却在前夜闻讯害怕出逃。人人都在寻找和你一同进入秘境的那位少女,传闻那才是龙神真正认可的人,不然何以没有鲤鱼洲血脉却能入试炼境?况且当日众人跪坐灵海外看得清清楚楚,她才是亲手插入玉龙剑止住海水倒涌之人。鲤鱼洲少主,原本就该不是你,朝珠。」
她说的那么多,唯独只有最后一句话刺痛了我。诚然,龙神认可的人,原本就不是我。我不能视物,便侧了一点头问道:「那么,她呢?」
晚尔尔呢?其实,要是她依旧能和姨母一起力挽狂澜,那么我也没有排斥的理由。她比我能做的,太多。其实我心里知道,晚尔尔的品性若是依着今生的眼光来看,并没有太大错处,只是我一直心怀芥蒂。
那人的声音提起来,带了点生气的尖锐:「失踪了,扶陵宗回船上不见踪影,鲤鱼洲也没有她的踪迹。这时候本该她出面的,真是坏我大事。」
我本就坐在水中,冰冷刺骨的水一直泡了我半个身子,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忍着万分疼痛握住栏杆,这栏杆冰凉刺骨,血从接触的地方汩汩留下。我哑声道:「不行!你们必须把她找回来。」
刚刚那样嘲讽我都没露出脆弱的人,居然因为一个晚尔尔情绪波动至此,把她给惊了一下。我重复:「她不能丢的。」
上一回晚尔尔失踪,是我和谢如寂大婚的前夕,彼时修真界动荡,各方都想拉拢住这位年少高位的剑君,最终他选中了扶陵宗。人人都疑惑,为什么不是晚尔尔,而是早已褪成一个庸才十分黯淡的朝珠,最终得出结论,我师父才是他想要真正结交的人。不止是众人,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若是我二师兄是个男儿身,说不准就娶他了。
不过这总算是当时寡淡凄惨的世间,难得的乐事。
直到后来晚尔尔失踪,谢如寂远走魔界,归来已经入魔,斩尽扶陵宗三千人。
晚尔尔一丢,谢如寂会发疯。
这次也大差不离,那人却只把我当作未经世事的小孩,笑了两声,扬长而去了。如果说,在她还没来过之前,我对谢如寂还抱有一点幻想的话,期盼他能看见玉纸蝶来找我,现在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在失踪的晚尔尔面前,根本无关紧要的,我得自救。
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搞明白,这该死的鳞疫,究竟如何生长的。
我摸了摸脸上的生出的硬鳞片,我闭眼感受,深处有浅薄新生的柔和鳞片,正缓缓抵御着侵蚀,是我自身修炼的玉龙心诀在默默运转保护我,我把毒血都从伤口逼出来,脸上的疮口缓慢地复原了,代价是我身体消耗了太大的精气。
我慢吞吞地往那边的怪胎方向过去,隔着栏杆喊他:「我猜你,一定是她的朋友,最特别的朋友。」
他的声音嘶哑,迟钝地问:「什么是朋友?」
我笑眯眯道:「比玩物更亲密的词语。」
三言两语之中,就可以看出他是个笨拙沉重的怪物,那人把这个怪物放在我边上,好让我直接得了鳞疫死去。若我真濒临死亡了,再丢出去起到动摇人心的效果再好不过了。但我现在,想靠自己的自愈能力和他,来找寻为何会无端生鳞。
他想知道,我几乎能感受到他渴求到想吞咽的目光。我慢慢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唱一首歌给我听。」
他照做了,哼声慢慢地起来了,像是月光拍在暗礁上,有个鲛人怯怯地露出眉眼。我从没听过这样好听的歌声。果然如此,我旁边关押着的这个怪胎,竟然真是这场乱动的起源,那个会唱歌的侏儒。声音美到蛊惑人心,连我昏倒出现在这里,都少不了他的功劳。
当初听他唱歌的人都在脸上长了鳞片,后来禁歌禁音,甚至有人自己封闭听觉以绝感染。我周围都用灵气覆住,连水都被隔绝在外,我只存留听觉,排除其他干扰,我脸上相同的位置,依旧是溃烂一片。
第一次,听见歌声,没有触碰,没有生出鳞片。
不是歌声的缘故。
我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