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陪着笑,我和太子闻言,俱是长松了一口气。
太子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侍从自角门进了府中。
我看着面前齐备的车马箱笼,一时却有些挪不动步子。
母亲身边的宋嬷嬷也迎了出来,她见我发愣,连忙提醒道:「小姐,这时候可不能走了。太子孤身造访,老爷下朝后又去了外室宅中,若是您也不在,家中便只有夫人和大小姐两位正经主子。那太子前来的目的……未免太过惹人遐想。」
我默默点了点头,却还是遥望着南郊的方向,静立不动。
宋嬷嬷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眼里浮现出了几许不忍,但还是咬咬牙开口道:「夫人说了,就算您不在乎坊间的风评,也不能不把皇家的脸面放在心上。」
是啊,皇家的脸面。我心底轻笑一声,面上却不紧不慢地应道:「嬷嬷误会了,我当然不会走,我只是给太子殿下和长姐留一点空间罢了。」
宋嬷嬷松了一口气,仿佛怕我反悔般,她连忙命令下人们将收拾好的行装从马车上卸下来。
我静看着门前车马悉数归位,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府中走去。
世事如牢笼,褪得下的是华冠丽服,褪不下的却是万丈枷锁。
行至春树亭,西行穿过影壁便可到达前院沈暮云的住所,我担心会扰了太子和沈暮云交谈的兴致,心里也实在有些乏味,便索性在园中逗留片刻。
沈府多水,府中各处水道蜿蜒,偶有清波微漾的小池点缀其间,仿若仕女的簪花罗髻,显得盈盈而深秀。
太子幼时其实有些畏水,每次他来沈府拜谒,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当时的我从来不动声色,却会在旁边的花厅中备些诗书字画,拖着他在屋子里探讨。
一念至此,竟生出恍然若梦之感。
据说,沈暮云的生母便是一位生于水乡之中的江南女子,当年她与已有婚约的父亲相恋,之后父亲便将沈府后院按照江南小镇的格局做了修改。
而今,世事似在重演,可惜她女儿的爱人,却没有这等任性的权力。
我漫步于星罗棋布般的池泽边,很难想象当年尚是新嫁娘的母亲,看到家中全是另一个女人的痕迹该如何处置。
想来如何处置也无关紧要吧,因为于结果而言,显然无法动摇半分父亲对那人的情意。
这些年,一个个出身江南的女子成了父亲的外室,他却再不肯踏足伤心的故地,只留下我与母亲日日守着这方水域,碰不得也改不得。
不过……我心里忍不住微微一笑,幸好沈暮云还活着。
都说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我的境况比母亲还是好上许多的。如若不然,连贵女典范的母亲都无法处理好的事,我该如何安放呢?
这样想着,上苍却仿佛不肯让我有片刻安心一般,只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