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坐在对面的太子停了手。
他静静地盯着我执棋的右手,仿佛十分专注的样子。
我只作不知,继续信手拨动着手下乱子。
尽管动手半柱香后,我便意识到这盘棋无法复原了,但为了展示自己在尽心完成上命,还是无意义地不断挪动着手下的棋子。
「孤和沈小姐,都和这相思湖有缘呢。」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终于出言打破了这一地静默。
我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放下酸痛的手腕,温声回答道:「殿下是有后福之人。」
这话倒也不假。
当年太子不慎坠湖时,也不过是孩提之年。
听说那一年的冬天极是冷肃,北方数地遭了大灾,连宫中的琉璃瓦檐角上都密密地缀着冰棱。
若非入宫赴宴的母亲恰好路过,又不顾自己有孕的身子当机立断下水营救,或许太子便没有今日和沈暮云目成心许的机会了。
我淡淡一笑,不知太子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却也懒得多想。
眼下已是阴阳之交,天地间流淌着冶艳的晚霞,映得万物光怪陆离。
我见时辰不早了,刚要起身告退,太子却突然怔怔地道:「你为何如此顺服家族的安排,难道不想嫁与真心喜爱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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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悚然一惊,不由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太子。
逆光之下他的眉目模糊不清,唯见瘦削的背影被艶色的霞光照着,仿佛通身浴火一般。
那年母亲怀着身孕救下了落水的太子,帝后二人便许下承诺,若母亲生下女儿,当与太子约为婚姻,两家永结秦晋之好。
后来母亲诞育我和哥哥时,父亲把所有府医都叫到了沈暮云生母的院子里候着。若非宫中遣了太医令来亲自照顾,或许母亲也难以平安顺利地诞下双胎。
昔日的救命之恩,早在我与哥哥平安降世时便可一笔勾销。这桩婚约能持续下来,说到底还是因为外祖家的世代簪缨和沈家的门庭赫奕。
我清楚这一点,故而从未在太子面前流露出半分挟恩图报之意,太子也鲜少会谈及我与他的渊源。
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出言探问,太子就将话说得这样直白。
此时恰值初春时节,水榭边残雪未融。我却突然感到一阵无来由的闷燥,手心都略沁出了些汗。
这几年来,他和沈暮云每次见面都要拉上我做幌子。
太子素来思虑周详,自然不会做出找一个病歪歪的庶女私下幽会的事,而有我在旁边就不一样了,毕竟我是他指腹为婚的未来太子妃。
他这样重视规矩,丝毫不愿授人以柄的人,却要与我谈论「真心」。
我沉吟了许久,太子也定定地望着一水枯荷出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