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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酒,她将所有的祭品都归拢起来,一张嘴,一团黑火从喉中喷出。顷刻间,祭品便成了熊熊火球。
飞鸢是饿死鬼,咽细如针,吃什么都会被喉中喷出的火化为灰烬。现今,她被带到了冥界,不再是咽细如针,可喷火的技能却依然保留着。这黑火虽不如孟婆的幽冥绿火凶悍,可烧个祭品却是小菜一碟。孟婆带她出来,倒省了自己的幽冥绿火,真真是物尽其用——单凭这一点,孟婆做生意还能不发财?
待着所有祭品都化为灰烬,飞鸢的困意也上来了。她酒量一丢丢,那半杯酒足以把她放翻。只是心里挂念着孟婆的吩咐,一直不敢松懈罢了。现下,她好不容易强忍着困意将灰烬挖坑掩埋,将所有的痕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终于脚一软,就势躺在一块大石后,打起了高高低低的呼噜。
第二百二十六章
飞鸢是被山崖上的动静惊醒的。
她于梦中惊醒,醉意尚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仰头望去,便见遥远的高崖之上,树倒土崩,好大的动静。正瞧着呢,便见半截大树,在山石土块的裹挟之下,“轰隆隆”地滚落山崖。
飞鸢吓得抱头就躲。躲了一会儿,却不见劈头盖脸的烟尘。再望去,见崖上的动静越发激烈,尘土飞扬,折木碎石,不住地往下落,可落在阴阳道上方,却悉数化为齑粉,竟连一点儿土灰都溅不到头上。
她被吓得彻底清醒了。飞鸢长舒一口气,却又心里生气——什么混账玩意儿往下乱丢东西?就算不会砸到鬼,可砸坏了花花草草,破坏绿化,也是很可恶滴!
飞鸢打算爬上去瞧瞧是哪个混账在搞破坏,然后视对方实力大小,考量是不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她不是阴差,自然没有阴差进出阴阳路的能力。可孟婆临走前不是借给她一块腰牌吗?
忽然,崖上传来女子的高声厉喝。咦?这声音咋有点儿耳熟呢?飞鸢想了想,猛地想起一人——这世上,她只认得一个活人!
念及此,飞鸢手脚并用,就要往崖上爬。却不料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响起,随即便见头顶上的半边山崖都塌了。烟尘滚滚中,一只黑影如折翅的鸟儿,倒栽着坠了下来。
飞鸢大惊。她看不清那黑影是什么人,又怕好巧不巧正是衣身。情形危急,不容得她多想。于是,飞鸢一咬牙,抬脚用力一甩,甩出脚上的绣花鞋一只。绣花鞋被甩到半空中,立时变作一只又大又扁的飞梭,在飞鸢手势的指点下,径直向那黑影驰去。
那黑影“啪”地一声,稳稳地趴在飞梭上。飞鸢跃身而上,翻过黑影一看——居然真得是衣身?几声虚弱的“呱呱”从她衣领处传来,飞鸢一摸,摸出个半死不活的黑鸟。她一皱眉,正想甩手丢出那鸟儿,听得“咚”一声。飞梭晃了晃,便见边沿上攀着两只毛茸茸的白爪子。
“别,别丢!”小黑气喘吁吁地爬上飞梭,“那是我妹!”
飞鸢瞅了瞅尖尖耳朵的黑猫,再低头瞅瞅手里圆头圆脑的黑鸟,生气了,“你当我傻?”
小黑赶紧从她手里抢过菲菲,敷衍地解释:“不是一个妈生的。”
飞鸢好生困惑:。。。。。。你们俩的爹可真是奇才啊!
“原来竟是绣花鞋?”衣身惊叹道。
“可不?正是你送我的绣花鞋!”飞鸢得意洋洋地炫耀,还特特翘起脚上的鞋给她看,“漂亮吧?你的眼光可真不错,娘子都说这花样富贵又宝气,与我的脚配极了!”
衣身满心感激,一把拉住飞鸢的手,“等我回去,一定再送你十七八双鞋!绣花鞋、小皮靴、绒布拖鞋。。。。。。你像怎么穿就怎么穿!”
飞鸢大喜,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心里却已然美滋滋地想象起自己见天儿换鞋的好日子来。
衣身正在为自己爆棚的运气而庆幸不已,却不知飞鸢当时的打算是:若掉下来的人不是衣身,她就丢去血池里喂蚳豸。
忽然,衣身“哎呦”一声,唤回了飞鸢的浮想联翩。
“我抓了你的手,会不会出事啊?”衣身一直记得先前那位姓屠的阴差在带自己进入温泉苑时,曾警告自己——不许碰冥界的任何东西。
飞鸢摇摇头,“无妨!”她解释道:“娘子说了,你这是肉身入冥界,与先前那次生魂入冥界并不同。生魂阳气盛,与冥界阴气相触,的确大大地不妥。可肉身是阴阳调和之躯,娘子又用黄泉水给你擦过身,便不用担心了。”
“娘子可真是大好人!”衣身赶紧大赞特赞。
“那是自然!我家娘子鬼美心善,聪慧无比,热情大方,能干多金。。。。。。”飞鸢也不遑多让地大力吹捧。
两人正在你一嘴我一嘴地隔空狂拍孟婆的马屁,忽地房门被推开。衣身循声望去,便见门外一个美艳丰盈的女子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娘子!”飞鸢惊喜地跳下床,“您怎地来了?”
孟婆一挥帕子,“自是来看看你的好姐妹啦!”说着,轻轻一把推开飞鸢,袅袅款行,跨入门内。
衣身呆呆地望着步步走进的女子,心中惊愕无比——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孟婆,竟不是个老太婆?
眼前的女子,艳若桃李,眉目举手遍是风情,有着二八少女的稚真笑容,又有着三十岁女人的迷人韵致。她乌髻高梳,珠翠耀眼,杏红长裙外罩着一袭天青色的烟罗纱,裙下露出半截雪白的云头履——唯有这一身古香古色的打扮,令衣身意识到,眼前的大美人是古已有之的传说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