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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掌心的雪花,转瞬即逝,化作一缕淡薄的轻烟,飘飘袅袅地散开,惟留一丝清凉尚可标记曾经的存在。
雷声仍在天外隆隆作响,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划破天际。乌云在头顶翻涌不已,哗啦啦的雨声喧嚣盈耳。
忽然,衣身心里涌上了一丝惧怕。
她可是令普鲁迪校长都大为头疼的“贼大胆”诶!她也会惧怕吗?
衣身仰起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她的视线中,白茫茫一片,上下飞舞的雪花遮蔽了一切。视线被割裂得支离破碎,令她无法看清这个世界。雷声此起彼伏,仿佛上天的警告。
“听说,窥天之秘,会受天罚。这是真的吗?”衣身的声音中藏着一丝颤抖。
“的确如此。上天之秘,岂是凡夫俗子可觊觎的?”苏长生望着衣身有些发白的小脸,镇定道:“可我们修行者,修大道,走的便是逆天之路,又怎会惧怕?”
他骈指点向前方的天空——厚重翻滚的云层中,一缕若有若无的金色阳光自罅隙中透射下来,“凡夫俗子,是活在这天底下的人。而修行者,要逆天而上,走到那上面去。”
“是为了做神仙吗?”衣身望着遥远的金色光线,轻声问。
“有人是为了做神仙。我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大道的终点在何方?”
他目光如炬地望向天际,视线穿过重峦迭嶂的云山,落在无际的极远处。一念可越时空,无论这条逆天路上风雨雷电多么凶残,他亦无所畏惧!
第二百一十五章
衣身在青炉峰上待了两个多月了。
她的皮肉伤已经痊愈,一点儿疤痕都看不见。然,魂伤的恢复却是出乎意料得慢。
银山长老不免诧异。
天阙宗的灵药自来是一药难求,现如今为了治疗衣身的魂伤,苏长生简直跟疯了一样。若非衣身拼死抵抗,只怕苏长生会要求她一日三餐都拿灵药当饭吃。
银山长老对自家宗门的灵药绝对有信心,并不认为是药效不足的问题。那么,问题就该出在病人身上。这位病人,是不是体质有问题呢?
衣身是个比较特殊的病人。她曾被封印三年骨龄——不仅如此,银山长老还对她的血脉传承有所怀疑。就算骨龄封印对治疗魂伤影响不大,可若是涉及血脉,那么,其中的问题可就复杂了。
银山长老对衣身的来历越来越好奇。只可惜,这丫头对自己的生身父母一无所知,问啥都是摇头,以至于银山长老有种空对宝山却无路可走的煎熬。
当然,银山长老会有这种痛苦的感觉,完全是因为人家是名门正派的正道大佬。若换做邪修——霍霍,二话不说,就能把衣身给活剐了,啊不,是搜魂攫灵。在那等邪恶万分痛苦万分的手段下,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衣身还不晓得自己是个香饽饽。她只是有点奇怪——为甚老神仙每每瞅她时,眼睛中总闪着奇怪的光芒,仿佛在看一碗香气四溢的烧肉,可烧肉又被锁紧透明碗柜里,柜门上还挂着十八把大锁。
她在青炉峰上一待就是两个多月,待得都腻了。自来东土大陆,她还从未在同一个地方待这么久。虽说这里是凡人眼中的“仙境”,又有大叔和袁姐姐陪伴,可她还是觉得越来越没劲儿。
青炉峰风景再好,也不是她的家。除了山谷里那栋破破烂烂的城堡,在这个世界的其它任何地方,她都只会像过路的风,或逗留片刻,却不会停下脚步长驻。可是,她的魂伤好得太慢,时不时就会感到疲惫。这种情况下,她无法长时间地集中精神力,即便是驾驭飞天扫帚,都难以坚持长时间飞行。
衣身不是任性的姑娘。相反,在她大大咧咧的表象下,隐藏着少有人知的谨慎。正因为如此,她在哈克里特魔法学校从未捅出大篓子,从不曾给养母瑟西夫人惹出过大麻烦,而总是在红线的边缘无限接近,却又绝不会碰触到半分。很难说,她这样的个性,倒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环境使然。
而自离开西陆后,所经历过的种种,愈发令她快速成长起来。因此,尽管她感到很不耐烦,却依然告诫自己:如此状态下,还是要求稳,安心养伤。早一日痊愈,她就可以早一日离开天阙宗。
世界那么大,东土大陆那么有趣,她还有很多地方都不曾去过呢!至于大叔——嗯,大叔是很照顾她啦,不过呢,他是“预备神仙”,而她只是一介凡人——所以,他求他的大道,而她只想过自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小日子!
这厢,衣身强迫自己耐着性子养伤,却不知在有不速之客前来天阙宗兴师问罪。
呵呵,谁这么大胆,敢上“五宗八门”之首的天阙宗兴师问罪?
来搞事情的,不是旁人,正是排名第三的白石宗。
掌宗面目慈和地望着侃侃而谈的贺子微。
这个年轻人,五官英俊,身形挺拔,真气充沛,尤其是那一头雪色长发,顶束髻而簪以墨玉兰冠,黑白分明,愈发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器宇不凡,端地是个人才。
不过呢,比起咱家长生,还是差了一点啊!——掌宗心里暗暗嘀咕。
“温掌宗,不知您意下如何?”贺子微滔滔不绝地说完一长串话,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端立高阶之上的老者。他双手拱礼,看似态度恭敬,可眼底流露的神情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甘和算计。
“哦,啥?啊!嗯——”掌宗捋了捋胡须,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的走神,“这个嘛——”
站着贺子微一旁的黄面老者见温掌宗这副架势,立时开口:“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