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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不请自来的姑娘,着墨翠长衫的男子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大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觉得我在胡说八道?”衣身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对面两人默不作声,可脸上的表情却如出一辙。
“大叔,其实,我不是凡人。”衣身顿了顿,压低嗓门,轻声道,“我是修行者。”
什么?俩男子同时挑起眉头——虽说大家伙儿都晓得凡间与修行界达成协议,并不禁修行者进入凡间,却并不意味着修行者满大街跑,想见就能见着的。
“姑娘,这种大话可不能说。你家大人呢?”
衣身瞅向那灰蓝长衫的男子,“是不是大话,关我家大人什么事儿?大叔,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衣身的态度有点不大客气,噎得那人面色一僵。她也不再废话,抬手在两人面前的茶盅上轻轻一点,便见一只茶盅里的茶汤飞快地消失,而另一只茶盅里的茶汤却在增加。很快,一只茶盅空了,而另一只茶盅里的茶汤却越来越高,越过盅沿,如水柱般,却不溢不散,稳稳当当地停留着。
“看到了吗?”衣身瞅瞅左边的男子,再瞅瞅右边的男子,微微一笑,“我可没说大话。相信了吗?”说罢,她拍了拍桌面,便见茶盅上高出的茶汤,缓缓平移到空的茶盅上方,“哗啦”一声,落入茶盅,溅出的水花登时打湿了墨翠长衫男子的胡须。
顾不得擦去胡须上的水渍,墨翠长衫男子急忙点头,“相信了!相信了!”他热切地望向衣身,“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贵师门何处?”
“我叫衣身。师门嘛——不好意思,不能告诉你们。”衣身故作玄虚地小声道,“我奉师命下山历练。师父说,万不可依仗师门而招摇,所以,不许我泄露身份。明白吗?”
“明白!明白!”墨翠长衫男子点头如捣蒜。
“方才听你说要寄急信,我可以帮你啊!我有术法,可以日行千里。”
“真的?”墨翠长衫男子登时激动得脸都红了,“小仙子,您真得可以帮我送信?”
“当然!不然,我干嘛暴露身份啊!”
“太好了!我要送到——”墨翠长衫男子正要急急忙忙地接话,却被身旁朋友拦住,“且慢!这位仙子——”他看向衣身,“您既是下山历练,多少大事等着您,怎会在这等小事上浪费时间呢?”
“听听你这说的是啥话?仙子——”墨翠长衫男子急了,却被朋友一把按住。
“这你就不懂了。”衣身装作没听出灰蓝长衫男子的话中之意,淡然道:“所谓历练,是要见识人间百态,磨砺道心。事无大小,唯真唯善。在我们修行人眼中,只有好事恶事之分,并无大事小事之别。”她瞅着那人脸色,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我们修行人行走人间,没有什么目标,随性而为,随缘而动。今天是偶尔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才生了要帮忙的心思。若我早走半刻钟,那就意味这你我无缘,又何来此事呢?”
不得不说,衣身这番话,不但打动了对面两人,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一丢丢——哎呦喂,亏得小时候读了那许多乱七八糟的小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这个意思哈!
灰蓝长衫的男子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墨翠长衫的男子抢先开口:“小仙子,您真能帮我?不是开玩笑?”
见衣身颔首,他急匆匆道:“不瞒您说,我都快急死了!我这封信啊,事关身家性命,就全靠小仙子您出手相助啦——”
“等等!”衣身眉头一挑,赶紧打断,“别误会!我不是无偿帮忙,是要收费的。”
“啊?你不是说要历练吗?”墨翠长衫的男子呆住了,喃喃道,“历练还收费吗?”
衣身都给气笑了——合着拿我当不要钱的使唤啊?
“我们修行人既入凡间,就算不吃不喝,可也要有修行人的自尊。就算降妖除魔,也没有白白出手的道理。你听说过免费给人使唤的修行人吗?”
“未——未曾。”墨翠长衫男子愣愣地咬着舌尖。
“那就对啦!”衣身一拍桌子,“不过,也不要害怕。方才我说了,肯定比四海邮行的费用便宜,绝不会不会宰你!说说吧,信要送到哪里?”
送信地址的直线距离并不远,麻烦的是很偏,位于群山环抱中的一块盆地。倘若从陆地骑马而行,循官道,转小路,再进山,的确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老实说,四海邮行收取二百文的邮费,并不过分。然,于衣身而言,却没什么难度。
“一百文,一日内送到。”衣身心算一转,开了价码。
墨翠长衫的男人先是一惊,随即一喜。于他看来,一百文也是贵的,可能在一天内送到,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老家的人早一日收到信,就能早一日出发。而早一日抵达明光港,就意味着在李府的货舱里挤到一席之地的可能性更大。只要东西上船,他就算是正正经经和李府做生意的人了,更勿论还有不菲的收益。
“好好好!”他喜不自禁地连声应承。
着墨翠长衫的男子自称姓滕,是个外地来的生意人。而穿灰蓝长衫的男子姓肖,在明光港开了一家小货栈,供往来客商租用存货。
滕爷恨不能立时就把信交给衣身送出,却被肖爷拦住。他眼珠微微一转,客客气气地笑道:“小仙子,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咱们在商言商,有些话还得说在前头。”
“请讲。”衣身也很坦然。
“这封信极其重要,不容有失。小仙子若能准时送到,自然大好。若有了耽搁,甚至丢了,那当如何?小仙子仙法高妙,若自此不再回来,我们也寻不到,只可怜滕爷还得苦苦等待。所以——”他眯了眯眼,“在下多问一句,不知小仙子可有何信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