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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则唐宅是唐知道临时置办的,却收拾得富丽堂皇。倘若衣身跑路时,揣几件金香炉玉摆件,也能换不少的钱。若那样,只怕他们早就一路乘船抵达东土大陆了,还用得着走走停停赚钱攒船票?
尽管有些辛苦,衣身并不后悔。把厨房扫荡一空,是权宜之计。可若是偷拿银钱,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于这一点,小黑坚决表示不能茍同。只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纵然它双手双脚表示反对,除了得到菲菲的白眼和嘲笑,屁用没有!
因着没钱,买船票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凭着衣身的飞行术,不眠不休地连续飞行两三天已经极限。更何况她从昏迷中醒来还没多久,身体尚未彻底恢复。为避免因体力不支而一头栽进大海喂鱼的惨剧发生,衣身只能选择搭船前往东土。
时走时停,历时弥久,其中的种种辛苦煎熬,自不必说。。
海花岛距离东土大陆三万四千里。顺风情况下,五桅大帆船得行驶三个月,才能抵达东土大陆最近的港口。
海花岛是前往东土大陆的最后一个补给站,在此后的漫长行程中,只会途径众多无人小岛。所以,这里也是往来客商极为密集之地。
从上空俯瞰,海花岛宛若一朵不规则的五瓣花。而在各“花瓣”,生活聚集着身份迥异的各阶层,因此人们又将海花岛分为金、银、铜、铁、石五区。
金花区是权贵所在。这里聚集着海花岛最顶层的豪门,玉台碧瓦间是奇花异草,雕梁飞檐下进出着香车宝马。身披青黑薄甲的侍卫手扶腰间寒兵,值守在金花区各处。
仅次于金花区的是银花区。这里的主人是次一等的官僚富豪,虽比不得金花区里的权贵,却也是岛上草民望尘莫及的人物。
铜花区里的住户是家境小富的平民,以商人居多,亦有底层小吏。
铁花区位于海花岛的西北角。这里是小商小贩、手艺人的地盘。这些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年辛辛苦苦从头忙到尾,总算能吃顿过得去的年夜饭,家里人可扯得几尺新布裁新衫。
至于石花区,则是赤贫者和□□的天下。住在这里的,要么是一无所有的人,要么是亡命之徒。前者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儿。而后者,则躲在无法无天的石花区里,逃避官府和仇家的追杀。
衣身已经在海花岛打了两个多月的工,估摸着再辛苦小半年,就能攒够钱买最便宜的船票了。
起先,衣身在铁花区的一家货栈里打零工,为搬卸货物的苦力们做饭。待得大半个月后,她打听清楚了海花岛的情况,便辞工,转向铁花区临近铜花区的青青茶舍。
青青茶舍的老板杜青青,是个精明又懒散的妇人。衣身在她的茶舍里干了小半个月的活计,除了一日两顿茶泡饭,竟是一分工钱都莫得。而当衣身得到了她的认可后,她便两手一摊,懒洋洋地做起了甩手掌柜。一碟五香瓜子,一壶香沫儿茶,倚着柜台看风景,竟比店里的客人还舒坦自在。
依着衣身与杜青青签的契约,杜青青只管收钱理账,店里的一干供应招待,皆交给衣身一手打理。两人三七分,衣身占小头,辛苦归辛苦,却并不抱怨——只要客似云来,分到她手上的钱总归不会少,那么,攒钱的速度就会加快。
衣身有了一定的自主权,便日日琢磨着如何将茶舍打理得日进斗金——为此,小黑毫不掩饰地大加嘲笑:“想钱想疯了吧?”
衣身的报复手段冷酷极了——小黑连吃了三天的煮海蟹,好悬没把一口钢牙给崩成豁豁。
原本,青青茶社的茶点只有酱油干子和炸小杂鱼。衣身撸起袖子,亲手做了几样点心,给客人试吃过后,便毅然决然地将炸小杂鱼给撤了。
衣身的手艺比不得瑟西夫人,可胜在花样多,倒是为茶舍招揽了不少客人。店里的生意不错,杜青青愈发成天价守着柜台,屁股都不带挪半寸。衣身便借机假公济私,用着店里的米面粮油,做着自己喜欢的点心。譬如,梳打饼干。
只可惜,客人对她的杏仁蛋黄糕大加赞誉,对干巴巴的梳打饼干却不假言辞。这令衣身多少有些伤心——咋就没个识货的客人呢?
桌上五碟茶点中,苏长生吃了两片梳打饼干,一块萝卜糕,半块杏仁蛋黄糕。至于另两样,却是筷子头都不曾戳一下。衣身深深怀疑这位客人是个颜控——单从卖相上看,黑乎乎干巴巴的熏笋和酱煎香干,哪里比得过色彩明快鲜艳的点心呢?
衣身眨巴眨巴眼,有点担心客人会不会将这两样茶点退了。那样的话,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分成——虽说这两样拢共不过七角钱,刨去成本,收益分到她手里也才一角多,可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啊,凭啥看不起?
“你不是本地人?”苏长生轻轻抿了口茶,淡声问道。
“客人好眼力。”衣身干巴巴地拍马屁,听得出,没啥热情。
“你到此地多久了?”苏长生似乎没有觉察出衣身隐隐的抗拒,继续问。
衣身顿了顿,暗想“此地”是指海花岛还是青青茶社,“。。。。。。也没多久。。。。。。”
“既不是本地人,为何要在此驻留?”苏长生终于高抬贵筷,夹了一小条熏笋。
衣身的视线被那条熏笋吊了起来,却见客人只细细打量熏笋,却不往嘴里送,不由有些着急,“。。。。。。为了糊口嘛。。。。。总得有个吃饭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