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哪里是衣身安全的藏身之所呢?梦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或许可以寻得一时的藏身之所,可终究并非长久之计。
“走!去梦河下游!从那里,可以离开梦国!”
突然,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苍老而又坚定。
四目望去,正是不知什么时候躲在门外偷听的谢老头。
“爷爷?”衣身讶然,“您怎么。。。。。。?”
谢老头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扶着门框,慢慢踱进屋——自打那次洪水后,他的腿脚越发不灵便了。
“爷爷,您说什么?梦河下游吗?”相较于衣身的反应迟钝,阿游立马接住了谢老头的话。
“对,去梦河下游。离开梦国,衣身才会真正安全!”谢老头的语气斩钉截铁,与他衰败的垂老姿态截然不同。
“可是,我逃了,你们怎么办?”衣身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怎么办?我们不过是收留了一个异乡人,而今,异乡人逃了,我们又能奈何?”谢老头嘲讽地抖了抖胡子,“衣身,你且放心。官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污浊不堪,我们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虚弱。这个世界,还是要讲道理和规矩的。我们是梦国的良民,按时缴税,遵纪守法,官府要抓,也抓不到我们头上。”
“可我会牵连你们。。。。。。”衣身紧蹙眉头。
“最多将我们扯去大堂上问几句话,又能如何?爷爷我年老体衰,受不得刑,只怕那官爷连板子都不敢打。你哥哥是众人皆知的老实人,有他师傅和丈人作保,也不会吃什么苦头。”谢老头人老成精,越到关键时刻,脑子越发清醒。他三言两语便将衣身的种种担虑悉数解开,随即一挥手,“事不宜迟,你赶紧走!阿游说了,那木箱要在五日之内完工,意为五日后就会来捉你。但是,或许暗中监视之人已经出现,你们一路上要格外小心。”
“我们?”衣身喃喃重复着。
“对,阿游送你离开。他去过梦河下游,可以带着你不会走错路。”谢老头丝毫不给衣身反驳的机会,扭头又对孙子道:“送衣身去下游的瀑布。瀑布会带着她离开梦国。你要护着衣身,不要回头。”
“爷爷,真得只能离开梦国吗?”虽说在之前,衣身不是没偷偷想离开梦国会怎样。然,真到了这个时刻,她却又犹豫了。
犹豫,是因为不舍。不舍,是因为这没有血缘却珍稀难得的亲情。她可以看淡很多东西,放弃很多东西,却唯有对谢家祖孙的亲情,是她最最无法割舍的。
而今,便是这份最后的情,也不得不舍弃了吗?
“好孩子,咱们有缘相识一场,只可惜不能做一辈子祖孙。这也无妨——爷爷记得你,你也要记得爷爷,咱们在心里都记挂彼此,见不着面也无碍。”
谢老头将衣身的双肩包从衣柜里拿出来,又将门后的扫帚递给她,“走吧,别耽搁了功夫。”
“爷爷。。。。。。对不起。。。。。。”此刻,衣身唯有泣不成声。
“。。。。。。别哭。。。。。。好孩子,是梦国对不起你。你救了两岸的百姓,只可惜,人心太愚蠢啊。。。。。。”谢老头神情黯淡。他用力拍了拍衣身的肩膀,“你既有那样的本事,又何必囿于这小小的天地?去吧,去更广阔的的天地,别亏了你那一身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