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还没开始生炉子,阴冷得很,狭小的窗户让屋内更加阴暗。这个家里一看就没有女人生活,破旧的木头桌子上落满尘土,桌上地上横七竖八扔着空酒瓶子和装过食物的塑料袋,也许是久不通风的缘故,屋里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
一个绿色的东西引起了张嘉磊的注意。
「智能木马」摆在屋子正当中
…
「智能木马」摆在屋子正当中
这东西乍一看像是个木头矮桌,高度正好到大腿根,「桌面」是一块一米多长、半米来宽的薄薄的木板,四条腿向「桌角」的四个方向斜出,就像老式的木头长凳。
跟普通桌子不同的是,这「桌子」一头长出去很多,另一头却短一截,看上去很不平衡,从短的那边「桌面」下露出两根十多公分长的木头横撑,距离差不多有一头的距离。
三角眼见张嘉磊盯着这个东西,便问他:「你玩过这个?」
张嘉磊问:「这是个啥?」
「咦~~~恁这些年轻人,真是玩电脑玩儿到傻,离开电脑就啥也不知道嘞!连智能木马也没听说过。」
「智能木马?俺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干啥用哩?」
「这可不是用的,是玩哩。」
「啥?不就是个木头桌子嘛,有啥好玩哩?」张嘉磊露出不屑的表情。
「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亏哩还在市里做生意嘞,」那双三角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光,就像一只向鸡窝靠近的狐狸,「你别看这东西简单,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玩得了。俺们村儿有好几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子都不行。」
张嘉磊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看你这人,咋还卖上关子了?告诉俺咋玩哩,让俺也试试中不中?」
「中!」三角眼兴奋起来,赶紧上了木马,躺在上面,把脑袋放到两根横撑之间,然后说:「你就照俺这个姿势躺下,然后就啥也不用管了,等着听俺的号令就行。然后你就能体会到它的妙处了。」
「这不是挺简单嘛。」张嘉磊按照他的示意,坐在了这个「智能木马」上。
三角眼嘟囔了一句:「难的可在后面哪!」说着,他帮助路新平躺平,又把他的胳膊放在身体两侧,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绳子,绕了几绕就把张嘉磊捆在了「木马」上。张嘉磊试着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木马」了。他感到了不对劲,刚才这人明明说躺上来才能体会到这个智能木马有多好玩儿,可自己除了被捆住手脚,感觉到恐惧之外,根本没觉得好玩儿!难道说,自己遇到变态了?
张嘉磊挣扎着抬起脑袋,刚要让三角眼松开自己,就见一条肮脏的白布条绕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越勒越紧……
致命的白布
…
致命的白布
眼见着张嘉磊停止了挣扎,三角眼松开了手。他摸了摸张嘉磊的脖子和脉搏,发现他并没有完全断气。
为什么不杀死他?他问自己。应该毫不留情、速战速决,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他又想起了4月份在街头遇见的那个寻找儿子、接近崩溃的中年女人,近在咫尺,那个女人都不知道,其实她儿子是自己给杀死的。
自那之后,三角眼就经常做噩梦,梦见有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发了疯地追着他,要他把孩子还给她,还要他偿命。
如果自己失踪了,母亲会这么担心吗?不会,一定不会。想起自己母亲的冷漠,他就觉得冷,即使站在三伏天的太阳底下他也会感觉到心里渗出来的冷意。
他曾经那么痴迷于终结别人的生命,现在却如此厌恶,是的,杀人已经无法再给他带来快感了。
正在三角眼左右摇摆之际,张嘉磊慢慢苏醒过来,他知道自己是遇上坏人了,便用虚弱的声音求饶道:「叔,放了俺吧,求你了……」
三角眼看着他,心里矛盾极了。他不想杀死这个男孩,可是留下活口,外面人迟早会知道,怎么办?
在接下来的四天里,三角眼一直处于这种矛盾中,不时念叨着「杀不杀掉他?」张嘉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敢问,只知道这个男人把自己骗到破屋子里就是想弄死自己的。因为被勒过脖子,他的嗓子一直不能喊出很大的声音,真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而且,一旦喊叫引起这个男人的愤怒,说不定自己的小命马上就没了。他要想办法活下去,要争取活命的机会!
于是张嘉磊反复对那个男人求情,说自己要是出了事,家人也活不成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是全家的希望。
为了不让张嘉磊被饿死,三角眼给他喂了一包方便面,每喂一口,他就会自责一次: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把这男孩早早弄死。可每次把那条白布缠在张嘉磊的脖子上,他的眼前又会浮现出那中年女人苍白的脸。
11月10日,四天之后,事情迎来了转机。就在三角眼又开始念叨「杀不杀」的时候,张嘉磊突然沙哑着嗓子,流着眼泪对他说:「叔,你是自己一个人过吧?俺会认你做干爹的,等你老了,俺养你。」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触碰到了三角眼的内心,就像是一直处于平衡的天平上突然有一端加了砝码,三角眼他鼻子一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等到哭够了,他给张嘉磊松了绑,再三叮嘱这几天的经历只是开个玩笑,不许报警后,他带着男孩坐车一起回到了平舆县城。
在县城分手之后,张嘉磊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后面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也许是这几天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受惊吓过度了。但是他不敢放松警惕,万一三角眼还想杀他,跟踪到他家可咋弄?想到这儿,张嘉磊决定先不回奶奶家,而是找到了一个同学家,过了一宿。
张嘉磊的直觉没有错,分手后,三角眼确实在跟踪他,不过并没有杀他的意思,而是担心他报警。如果张嘉磊进了公安局,他就马上跑路。当他看到张嘉磊进了一户人家之后没再出来,便放心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张嘉磊才回到家中,焦急的奶奶总算把孙子给盼回来了,询问之后才知道是出了大事儿,马上给自己的儿子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