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所有的碎绢布都扎成小绢花备用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沙赫尔踏着一地清辉回来了。
「幸不辱命。」他手里的匣子不见了,从怀里掏出用红绳系着的一大把头发。
我接过头发闻了闻,是熟悉的茶花味道。
傅天市极为爱护自己一头如同墨漆样子的头发,为此不惜花费千金,运了大量新鲜茶花来帝都做发油。
茶花喜寒,每年最冷的时候才会绽放。
因此在前世,我最怕的就是冬天。
每每到了冬天,我便得去花园,衣不蔽体地在寒风中为傅天市收集带着初雪的花瓣。
手脚上的冻疮一个摞着一个,从来没有好的时候。
可如今,攻守易形了。
我再也不是前世那个让人随意揉扁搓圆的傅太微了。
凉国公府敢雇人来砸我的院子,我就敢剃了傅天市最心爱的头发。
若是他们再咄咄逼人,就莫怪我心狠手辣,杀了这位向来飞扬跋扈的真千金了。
「饭在锅里温着,吃完了就去睡吧,那个白水蛋也是你的。」我对沙赫尔嘱咐道。
沙赫尔取了鸡蛋葱油饼和煮白水蛋,却没有第一时间吃,而是把食物拿给了埃兰。
埃兰摆了摆手,说了几句草原话,示意自己吃饱了,沙赫尔随便吃。
沙赫尔听了之后,又把手里的白煮蛋剥了壳,塞给了埃兰。
埃兰只要了蛋白,把剩下的蛋黄半强迫半诱哄地塞到了儿子嘴里。
真是母慈子孝的好场面。
我一时之间,看得痴了。
本来剃了傅天市的头发,我觉得我赢了一局,看到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我又觉得挺没劲儿的。
傅天市什么都不行,性情恶劣跋扈,惯会磋磨人,可凉国公夫人爱她。
沙赫尔身为奴隶,地位低微,可是埃兰对他也很是慈爱。
那我呢?
我的母亲在哪儿?她因为什么才抛弃的我?她会不会也对我日思夜想?甚至苦苦寻觅着我?
算了,不想了。
先在帝都扎稳了脚跟,再慢慢寻亲吧。
我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
嘱咐雀儿把东西收拾了在杂物房放好,又让埃兰给我用瓦罐烧了点热水。
洗干净了脸,我便什么都没管,倒头在床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我包了一支扎好的绣球绢花当作谢礼,遣了沙赫尔把借的铁锅和谢礼还给邻居大娘,又将铁匠留给我的条子给了沙赫尔,让他把新铸的铁锅搬回来。
遣走了沙赫尔,我又嘱咐雀儿去凉国公府附近打听一下傅天市的反映。
随后,我嘱咐埃兰看家,从火炕底下翻出来接近七十两白银揣好,雇了驴车,直奔东市最好的布庄。
这两天修院子,买人,答应沐瑾的衣裳还没做呢。
在最好的布庄里逛了半天,我看中了一块藏蓝色的布料。
最先让我满意的是颜色,沐瑾生得很白,这种很正的藏蓝色偏冷,更能把他的人衬得跟白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