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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慕容(第1页)

顾慕容

别有幽愁暗恨生

林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豆青的蚊帐,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觉得头晕目眩,眼皮也好似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动。屋外有人,听见响动便立刻进屋来。

「姑娘,你醒了。」

她想答话,却抵不过困意,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娘亲,这是自娘亲死后,她第一次梦到娘。

她叫了声娘,娘亲转过头看着她,还如从前一样冲着她笑,娘亲抚摸着她的脸,那感觉如此真实,她贪婪地抱紧娘亲,却听娘亲说:「阿楚,你流鼻血了,赶快擦擦。」

阿楚是被人用手拍着脸醒过来的,是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她急切地唤醒她:「姑娘,你流鼻血了,快坐起来,我怕你被呛到了。」

阿楚迷迷瞪瞪地坐起来,起身太猛,只觉得头晕目眩。

「姑娘,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昨日你会醒的,结果又睡了过去,你都躺了五天五夜了。」

林楚想自己应是躺得太久了,头晕得很,想吐。她强自压下恶心的不适感,问了一句这是哪儿,才发觉自己声音干涩沙哑。

她不是吃了药死了?难不成有人救她了?她明明记得皇帝与赵烨两人都要置她于死地的。

她顾不上想太多,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吐了起来。那妇人竟不嫌弃,反而高兴道:「大夫说你醒后会吐一场,吐出来就好了。外边我还煎着药,你再喝一副下去就好全了。」

林楚喝完药果然好受了许多,那妇人又端来一碗粥,热气腾腾的让她趁热喝,她虽满肚子疑问,询问的欲望却无半分,只小口小口地喝着热粥。

那妇人年岁与她娘亲差不多,又出去忙活了,阿楚捧着那碗粥,从前其实也是这样,只不过她娘亲不喜欢做饭,天天早上是长街上的包子铺给她们送吃的,她们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娘亲便会绘声绘色地讲个话本子故事给她。

最后她是一边落泪一边喝完那碗粥的,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泪,明明她应该开心自己最起码此刻还活着。

那妇人进屋见她在哭,也不好说什么,只递给她一封信,道:「姑娘,这是别人嘱咐我,你只要一醒就立刻给你的。那人还嘱咐我,你醒了我就得走了。」妇人顿了顿,欲言又止,几次三番还是开了口。

「姑娘,我刚来这儿的时候,你浑身冰冷,衣服上大片血迹,脏得不像样子。我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样的难关,但是姑娘,你既已闯过来了,就千万别再过不去了。」她拿帕子擦了擦阿楚的脸,满眼慈爱,「我也是当娘的,算是过来人了,姑娘,凡事都会过去的,千万要想开点。」

林楚闻言本想说几句话,哪怕就是谢谢她呢。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无声地对着妇人点了点头,那妇人便离开了。

林楚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

「思宁:

不得已用这样的法子来保全你,朕深感愧疚。众目睽睽,皇帝也有无奈之时。朕此生无后悔之事,唯一后悔的便是找寻你娘,以至于招来祸事,你说的没错,朕难辞其咎。

帝王的真心是最没用的。想来宁昭当日看透这一点,才会离我而去。我从前不明白,如今却明白得太晚了。你娘真是这天底下最聪敏通透的女子,我这一生能遇见她,是我的福气。

宁昭的事,烨儿确未参与其中,他只是知情,并未阻拦。其中利害错综复杂,不是他一人可以左右。

朕知道,说这些你大抵是不信的。只是锦绣河山,望你放下仇恨,快意人生。

孩子,这是你娘从前住过的屋子,京城虽大,天地却更广,切莫再留恋京城。

是我对不住宁昭,对不住你。

茫茫岁月,望你恣意潇洒,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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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处竟是她娘亲住过的地方。林楚看着这屋子虽不豪华,却处处透着整齐与精致,颇像她娘亲的风格。她向屋外走去,是一个小院落,还栽着她娘最喜欢的花。

她走走看看,却觉得了无生趣。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也不大想动。

她又躺回床上,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她也将自己隐入这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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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哥儿是店里的小二,他近来接了一桩活,便是每日要送饭去一户小院。他想着这样的小事实在是信手拈来,还能多赚点钱,内心美滋滋的。他哼着歌儿将饭菜用食盒装好,便去了那户人家。

他第一次见到这女子的时候倒吸了口冷气。这女子生得周正,只是整个人清冷疏离,让他觉得此人不大好接近。他每次将食盒放下便走,将之前的再收回。饭菜有时候动一些,有时候丝毫未动,送的次数多了,他都眼见着这女子瘦了。他在心里生出些同情,模样虽生得标致,却是个哑巴。他日日去时,虽是每次都只是瞥上一眼,她有时在屋里,有时在院里,但她的神情,只让他想到心如死灰这四个字。他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词,但他看到她的眼睛,便想到那茶楼里说书人惯会用的心如死灰。

他想许是经历了些坎坷,经历了些伤心事。她这模样也不似普通人家的小姐,唉,大户贵族,谁家没点事呢。他是饭堂的店小二,常常听一耳朵京城亲贵圈里的秘闻轶事。近日听闻太子遇刺,左臂未保,约莫也算上残废了。听闻太子在侵并西越时立下大功,西越屠城,中原将士反攻之时,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太子竟拦下了,说是屠城只会激起民众反击到底的愤恨与决心,将来不便统治此地,且百姓无辜云云。那说书人大赞太子此举有帝王胸襟,实乃国之大幸。他弄不懂这利害关系,只想将来太子能是位明君便好,是明君,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日子便会好过点。

他路上又杂七杂八地想起陈家被扳倒的事,听闻陈相是皇后的母家,皇后似是也被牵连进去,冷宫服毒自杀了。啧啧啧,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被这些小道消息影响了,他今年十四,再干几年,攒够了钱,便能去云秋家上门提亲了。他关心这些做什么,跟他攒银两没什么太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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