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灭人性的训练营
黑拳往事
1
教官走后,就剩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我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打开了那台电脑。明知道这里没有网线,没有讯号,但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电脑「吱嘎吱嘎」运行了半天才开机,我看了一眼,在意料之中,没有网络连接。并且这台电脑的操作系统还是俄文的。
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我不由得思索起一年之后自己的命运来。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要回到中国,那里有我牵挂的一切。不知道李哥是怎么对阿果还有我的家人说的,能敷衍过去他们的怀疑吗?还有杨蒙,时间一长,她肯定就会忘了我的吧……长途跋涉带来的身体劳累,再加上我伤势未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我被一阵声音弄醒。一个人走了进来,放下装着食物的盘子,然后锁上门出去了。
我确实有些饿了。人处高原,总是饿的很快。尤其是在海拔高,温度低的情况下,人体容易消耗大量能量。
桌上摆放的两块面包,一碗稀粥,还有一盘肉粒跟蔬菜拌在一起的沙拉。吃起来味道还可以,我便吃了个干干净净。
每次来送饭的都是同一个人,面无表情,好像僵尸一样,放下饭就走。有一次我用英语问他:「嗨,你们这里有电话吗?」他看了我一眼,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
半个月后,我被放出来了,感觉自己真像是出狱的犯人一般。可是没过两天我就明白了,我只不过是从一个小一点的「监狱」,到了一个大点的「监狱」而已。
养伤禁闭结束后,我得到了一个编号:1221。教官对我说,在这里,这个就是我的身份标识,这一年里它将取代我的名字。我很奇怪,因为这个数字正是我的出生日期。教官还告诉我,在这里一切都要听从命令,对于不服从命令的拳手,会遭到当场射杀。
我感觉这里简直比北冰洋还寒冷。
接下来我立刻投入到了紧张而残酷的训练之中。早上五点起床,每当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教官就会带着全副武装的军士冲进宿舍,大声喊着:「起床,去跑步,你们这些猪!」我们只有争先恐后的穿上衣服,在十几名武装军士的监视之下,绕着训练营连续跑上一个小时的步。在高原上跑步尤其消耗体力,我第一次跑的时候喘得像个打气筒。跑完之后,腿肚子竟然还抽筋了。要知道,在基地的时候,每天早上十公里的长跑都是必练的,可在这里却这么费劲。
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九点睡觉。除了每日三餐以及留下的半个小时的食物消化时间,其余的时间都在训练。这种大幅度的全天性训练在开始的时候差一点累垮我,直到一个多月后才适应过来。
训练营里有二十多个拳手,只有我一个亚洲人,其他的几乎都是体格高大的白人,还有两个黑人和一个黄色皮肤的,不过他是印第安人。我不知道他们都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都要去参加黑市拳峰会,更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和过去。在这里,我们之间的交谈很少,几乎是没有话说。当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疲劳使得我们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第二天还在睡梦中就会被教官吵醒,连滚带爬的下床去跑步。
训练营里并没有规定拳手之间不得交谈,我们之间的冷漠完全是自发性的,谁也没有什么话要对谁说。所以我能知道的,仅仅是他们的编号而已,就像他们对我的了解一样。
教官只是在时间上全程监视我们,他并不负责具体训练。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教官是负责每天的具体训练的,我们称之为「第二教官」。
第二教官跟芯片一样,是一个来自蒙古的男人,高大健壮,强悍的如同狮子一样。他在相貌上已经把蒙古人的血统发挥的淋漓尽致,那粗犷的线条和野性的肌肉犹如草原上的成吉思汗,霸气外露。我终于明白当年蒙古人为什么能够在科技文化和兵器冶炼都不发达的情况下,纵十几万骑兵而征服天下,灭掉无数让世界为之扼腕的文明古国。
第二教官的英语说得很蹩脚,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和我们之间的沟通,因为大部分的时间根本就不需要说话,用看的就已足够。第二教官在讲解强化扫腿力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说什么,而是对着那硕大的沙袋连续三个凶猛的扫踢,踢完之后,沙子「哗哗」的漏了下来。无声胜有声,他的身体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效果。
这家伙小腿的胫骨,简直就如铁打的一般。这样的人若是放在正规格斗的擂台上,也许早已经成为一个优秀的拳手而蜚声各国。但他如今只是受雇于俄罗斯黑手党的一个格斗教官,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就是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不同。有的人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的人一生打拼也只是以布衣而终。命运这东西,没什么好说的。
在这里训练的拳手水平都很高,不客气的说,几乎都跟我是一个级别的。我虽然是黄种人,但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在这里跟这些高大强壮的白人黑人在一起,也丝毫不显劣势,除了在身高上有些差距——这个是后天无法弥补的。
在这里的训练已经跟招式无关,因为每个人的技术都已经非常娴熟。除了大量的变态的体能训练之外,训练还有另外三个重点:速度,力量和硬度。
速度和力量都取决于肌肉的爆发力。训练营的健身器械非常少,但利用的相当充足。通过快速的三分之二连续深蹲,身体负重的百分之三十引体向上,负重并且腹部击打式仰卧起坐,以及连续硬拉……等等各种各样的大量训练来强化格斗肌肉,使得肌腱更加健硕,收缩更为有力,瞬间的爆发速度更快更充足。在这里的每一个拳手,身上都找不到无用的脂肪。每一寸肌肉都为格斗所需要,都准备为爆发而燃烧。
而身体的硬度取决于骨骼的硬度。锻炼骨骼硬度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他们采用了一种中国古代曾经使用过的方法,据我所知,这种锻炼方式至今还被一些练习硬气功的人所采用:用坚实的木棍在小腿的胫骨以及手臂上来回的碾,发疼发热之后再由轻及重来回的敲。敲完之后,再进行强化扫踢和打拳训练。训练营里有一种用小石子填充的沙袋,非常沉重,就是专门锻炼骨骼硬度的。
在击打这种沙袋的时候,拳面、足背以及小腿经常会磨的皮开肉绽。所以这种沙袋的表面上沉淀着许多拳手的血迹,颜色斑驳,深深浅浅,好像云南的素布扎染。
这样残酷的训练下来,训练营所培养出来的已经不是拳手,而是一群战斗机器。这里的人一个个面色沉静,眼光冷酷,不苟言笑。我本来还有些柔软的心随着每天残酷的训练而逐渐坚硬起来,在无形中接受了所有拳手默认的价值观:适者生存,视死如归。
2
西伯利亚很快迎来了严寒的冬季。这里的冬季寒冷而漫长,有关它的种种传言绝对不是盖的。黑桃K曾经说过的那句「能冻炸你的肺」我算是深有感触。
在冬天即使最冷的时候,这里的训练也是每日照常。在基地训练时,每个星期还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但在这个由俄罗斯黑手党控制的训练营里面,却连一天的休息时间都没有。那个时候我才想起养伤被关禁闭的那半个月才是最美好的时光,
训练营里没有暖气,也没有任何其他取暖设备,白天训练的时候还好,持续性发热,不过一停下来超过五分钟,身上的汗水就有冻结成冰的趋势。为了让自己保暖,只能发疯一般的训练。到了晚上,宿舍里面就是一个大冰库,裹着被子蒙着头都能感觉到脑后嗖嗖的凉气。
冬天早起跑步是最痛苦的事情,真是不愿意脱离那个温暖的被窝。西伯利亚冬天凌晨的空气尤其寒冷,当跑步大口喘气的时候,那冰冷的空气好像无数把钢针撒在了你的肺里。
跟在基地的训练不同,这里不进行实战练习,只是疯了一般磨练每个人的基本技术和击打力量。第二教官用蹩脚的英语告诉我们,拳手最厉害的程度是一击必杀,不管面对任何人都能爆发出摧毁性的力量,用最直接的招式解决对手。过多繁琐的技术只会让你丧命。我们这种程度的拳手再进行实战练习是毫无意义的,想要面对日后的拳赛活命的话,只有练习如何把自己的攻击速度和力量提至极限。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所有人,包括我,都像机器一般的刻苦训练。我的心灵随着磨练日渐粗粝,几乎没有时间再去想阿果以及其他任何的人。
西伯利亚的气候对人类的生存简直是一种摧残,虽然我们能以强壮的体魄抵御这种寒冷,但并非人人都是金刚不坏。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个黄种人,就是那个印第安人,他在一个晚上终于发出了不堪忍受的呻吟。
我在睡梦中被吵醒,因为他的床铺就在我的旁边。我想再次睡去,可这个印第安人痛苦的喃喃声就像梦魇一般在我耳边徘徊。我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了,探过去身子问:「1106,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