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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第2页)

我说:「哥们儿,你就这样一直下去,是不是也挺没意思的?」

他说:「嗯,有点。不过这样妈妈不会时常哭。」他说有点的时候,我恍惚觉着那语调带着绝望。

我愣了下:「喂,你可别想不开啊。」

我听说傻人都特别乐观,他们不会杞人忧天,思维简单也便少有烦恼,所以大多会变成胖子。可二彪不胖,甚至略有些单薄。所以我觉得他是傻子里智商偏高的忧郁型,我真怕他想不开。

二彪冲我憨憨一乐,我放下心来,拢着他肩膀,说:「周末别乱走,我带你去看好戏。」

他点点头,把袖子里藏的饼干拿出来和我。有些潮了,但因为「」这个词,它的味道得到了莫名地提升。

那个周六,镇中心小学的教学楼失火了。

我和二彪坐在墙头上隔岸观火。我有点心疼我的打火机,从前的生活留给我的,一只款式古旧的Zippo,刚刚丢在火场里了。我本想冒险从火团边缘抢救回来,只听嘭的一声,它炸裂开,金属壳子撞在教室的屋顶。我嘿嘿一乐,好像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煤气罐,也终于爆炸。

如果真需要什么仪式来宣告青春的开始,那这嘭的一声,便是为我而响的礼炮。

「怎么样,酷吧?」我撞撞二彪手臂,那间可是他留级多次的教室,整栋教学楼都已老旧,火势在木头桌椅的煽动下,熊熊而起。

二彪的表情却呆呆的。

门卫老大爷反应还算快速,一边拎着水管跑过来,一边骂骂咧咧:「大周六的补什么课,里面人也不知道走干净了没有,天杀的,这是要人命啊!」

值班的校工这时也都纷纷赶来,场面乱得有趣。我见人多眼杂,赶紧从墙头上溜下去,拍了拍手上的泥,道:「这下学校得停课几天了吧,说不定学生们知道了都得感谢我。」

回头却不见了二彪,我趴在墙头上往里望了望,发现那个瘦高的身影正闷头往火海里冲。我愣了下,丧气地小声嘀咕:原来是真傻。

火是消防队灭的,那时候他们才从半是废墟的教室里救出二彪。他黑头土脸,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其实那间教室里并没有人,学生早走光了,不然我怎么能大摇大摆地放火。可二彪不知道,他觉得一定是他没找仔细,所以一直被浓烟呛晕过去都还在桌子底下寻找着。

二彪的老妈是飞到医院的,那时候病床上的二彪正在被一群人审问。

说是审问,不如说围攻。

学校领导一致认为火是二彪放的,因为现场没有其它嫌疑人,而二彪对那间教室有理所应当的仇恨。

「你老实承认了,老师们都不会为难你的。」校长挡住几个愤怒凶悍的女教师,伪善地诱导道,「如果是你自己,恐怕也不能做得这么利索吧,说说你和谁一起来的。」

二彪淡淡看了一眼挤在人群边缘的我,又轻轻低下头。我心里发慌,不能确定方才他是不是朝我笑了一下。

「二宝儿!」他老妈一声嘶吼,闯入了包围圈的中心,抱住二彪开始嚎哭,二彪轻轻揽住她,说,「妈妈。」

他的嗓音沙哑,但语气温柔无辜,像个四五岁的孩子。其实他从来都像个孩子。

后来我才知道,二彪被火熏坏了呼吸道和眼睛。从那以后他都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像个沉默忧郁的诗人。他老妈赔了学校一笔钱算是私了,而为了他的药费,他老妈和姐姐闹了一场不小矛盾。

家里已经山穷水尽,老妈希望姐姐能伸出援手,姐姐表示家里的经济大权根本不在她手里,老妈让她向姐夫要。最终的结果是,姐姐出了这笔钱,但姐夫却以姐姐偷拿他的钱为缘由起诉离婚。

他们婚还没离成的时候,二彪的姐姐就吃了安眠药,自杀在二彪家的屋门口。

她是半夜时和衣躺在那儿的,脸朝着门的方向,好像故意要让家人一早出门便看见她,看见那双不肯合上的怨怒的眼睛。

而这一切,都是一只小小的打火机燃起的火焰。我心中忐忑,牙根咬得紧紧的,我告诉自己,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只有这样下去了。黑色的蝴蝶翅膀,掀起的只有腥风血浪。

3

又过了小半年,二彪才又渐渐出现在那处墙角。

他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悲伤与冤屈都不能使他更落魄。

我操着口袋靠近他,这次没有好的打火机可以摆弄,他看了我一眼,说:「聪,那天你去哪儿了,我一转头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冲到教室里救人了,就跑进去找你,不过烟太浓了,人没救到,也一直没找到你……」

我瞪着眼睛看他,好半天不能出声。

傻子的世界不可理喻,我从没想到,他冲进火里是因为我。他明知道那火是我放的,可在被逼问时他没有供出我来。或许,他真把我当朋友。

朋友。当这个世界连亲情都淡薄时,还会有真正的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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