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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媳妇不忍心看自家老头发愁,原本就没几根的头发如今更是掉得分毫毕现,于是半夜在被窝里跟村长说,“这硬实力比不上,咱就比软实力,实在不行托人给县长送点儿礼?”
“送礼?送个屁!”村长没好气地骂道,“倒霉娘儿们,那送礼不得要钱啊!分儿币没有,空着俩手,哪个县长爱搭理你?”
要按说呢,村大队里还是有点儿钱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啥倒霉事儿都在这两天发生了,村东头儿墙垛子塌了得花钱吧?村西边儿河水决堤了又得花钱吧?村里边儿受这两块儿地方影响的住户们得抚慰吧?村委会的算盘珠子被村长拨拉上来又拨拉下去,算来算去,这可真是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村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纸卷的旱烟坐在凳子上发愁的时候,村长媳妇拎着大包小包从娘家赶回来了。要问她回娘家干嘛?嗨,那不是因为前天夜里被骂了么?那要再问怎么又从娘家回来啦?嗨,那不是因为她心里有了个好主意么?
村长媳妇是在娘家问了高人才知道的这个好主意,她怀揣着一肚子当镇长夫人的新希望马不停蹄地从娘家赶回来只为了一吐为快。村长听了她的话,起先有些不乐意,但思来想去,觉着也不是不可行,索性把手中的木头算盘一摔,嘴边的旱烟一掐,狠狠将那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底捻烂。
木头算盘放在村委抽屉里年头有点太久了,长时间受潮必定不结实,“啪嗒”一摔彻底散架,算盘珠子四散崩落,有几个落到地上还弹了起来打到了村长那张眉花眼笑的老脸上,他和自家媳妇对视而笑,“就这么办!”
没有人知道村长媳妇到底给村长出了个什么好主意,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不到三个月,王家庄村长成了四方镇的镇长,其他三个村的村长落败,只能强撑笑容惨淡祝贺。
村长荣升镇长,王家庄得到了政府拨款,乡村建设统统搞起来,村民们一改原本的精神面貌,再也不是贫困村的村民了,咱们以后腰板儿硬了!
可是就在这人民幸福感最高的时候,某一天早上在新修的村头牌坊前,村民们发现了小娟的尸体。
“尸体?!”我瞪大了眼睛,没忍住喊了出来,“是谁杀了她?!”
我想要知道更多,可是牌坊的记忆就这么多,我只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自己的体内迅速抽离出来,这种感觉令我头晕目眩几欲呕吐,我强忍着恶心向左右看去,风雨已经停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不远处一个小小瓦房还亮着微弱的灯,我慢慢走过去,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和窗棂透出——不对,有人!
四周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我屏住呼吸小跑几步躲到了一丛灌木后面,不多时,四五个细长的黑影出现在我刚刚来时的路上,那几个黑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听不清,却只看见他们前前后后地走进了小瓦房。
他们想要干什么?聚餐?还是密谋?
我尽量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的身形缩小再缩小一些,蹑手蹑脚地从灌木丛中挪出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多时,走近小瓦房的窗口,我趴在窗台上偷看窗户之间的缝隙,只这一看不要紧,我大前天的饭都差点吐了出来,我头昏脑胀呕吐不止,整个人都吐到瘫软,双腿打颤,就在我靠着墙根即将瘫倒的时候,突然手臂被一股力量钳制住,我感觉到手腕一紧,下一刻,
一个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人将我从那幻境之中拽了出来。
我看不到那黑色斗篷下的脸,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看到了紧紧钳制住我的手臂的那只“手”,不,它不能说成是只手,它只是一个手掌形状的透明水流,紧紧箍在我的手腕上,仿佛打不破敲不碎的一截镣铐。
我试探地开口,叫他,“涌泉君?”
斗篷之下没有回应,像是默认。
我继续大着胆子问到,“是你杀了小娟?”
这次他开口了,他说话的声音仿佛自带混响,这不是平常说话的声音,而是来自胸腔里很空旷的声音,甚至于这不像是人的声音,而是从天台上或废弃楼层里,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说,“小娟死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不过据说十分惨烈。”
“据说?”
“据幽冥司的人说,当日她半夜三更撞死在牌坊柱子上,鲜血溅满了整个【四方镇】的石碑。”他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根据我们刚刚到达牌坊时候见到的小娟,她身穿红棉袄,脚上黑绣鞋,深夜中鲜血将她的红棉袄染得更红,人们发现她的时候,血已经干涸成了黑色……妈呀,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我一个死人都要被吓活了。不对,等等,我刚刚好像忽略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小娟的红棉袄下掩映着的,分明是那高高隆起的胸腹!
想到这里,我激动地反手抓住涌泉君的衣袖说,“她怀孕了!”
旱魃真相
小娟是死在村口,没有落叶归根,更无处埋葬,所以严格来说算是孤魂野鬼,只能终日在外飘荡,转轮台不收;再加上她死的时候腹中尚有孩子,等于一尸两命,不仅把自己活着的希望扼杀了,连孩子活着的希望也扼杀了,关键是这孩子肉胎已成,转轮台上多少鬼魂排着队等着往下跳呢,他这可倒好,直接把人家投胎的通道关闭了,这可真是,一重怨气堆迭一重愤怒,直接升级三重冤孽;又加上她是自杀,死后为了偿还所谓的前生罪孽,每隔七日便要飘回这牌坊下重复一遍撞柱而亡的惨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