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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什么也没有,风景与刚才看的时候别无二致,大红灯笼摇摇晃晃,小院内桌椅板凳歪七扭八,黑漆漆的院落,天上半颗星子也无。
这气氛烘托得十分紧张,我生怕看错了点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就在我微微放松大喘气的时候,突然间,我的耳边响起了带着哭腔的歌声。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藤学一,通过他的表情,我明白,很显然,他也听到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根草……,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歌声由远及近,唱了很多遍,每一遍我都可以清晰地听到歌词,旋律没错,歌词却和我们从小听的不一样,只是改了几个字,意思全变了。
为什么有妈的孩子反而像根草?为什么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却“享”不了?难不成这个唱歌的人希望孩子远离母亲?
正想着,却听歌声越来越远,渐渐归于无声,我将捂在嘴巴上的手拿下来转过头吐槽到,“大半夜唱歌这什么毛病啊。”
藤学一没有理我,眼睛仍旧直直地盯着窗外,面容发白,看他那样子我突然心里一阵发毛,正要说点什么,他胳膊一伸大掌直接按在我的头顶,我双腿一软随着他一起靠墙根蹲了下去。
我用眼神问他怎么了,他用眼神回应我,当我读懂他的暗示一瞬间,多亏我现在是个行尸走肉,我要是个真人估计会直接尿裤子。
他说,她没走,现在就在门外!!!
我们两个背靠着墙根蹲着,不知道蹲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一声接连一声的鸡叫。
雄鸡一唱天下白,可是这里的天似乎亮起得格外慢,待彻底天光大亮的时候,我们的身侧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我靠不是吧!还来?!”我低低骂了一声,门外的人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回应到,“开门,送饭。”一听这声音,我心里居然莫名地觉得安心。也是,尽管这里是黑店,杀人的老婆子总比夜半高歌的女鬼要听上去靠谱太多了。
身旁的藤学一双手撑地准备起来开门,却撑了好几下疼得龇牙咧嘴也站不起来。
“我靠不是吧?关键时刻你歇菜了?大哥你咋的了?”我问。
藤学一没好气地冷哼到,“蹲太久,腿麻了。”
“怎么会腿麻呢?你看我都不……”我这么说着,双手握成拳头在大腿根砸了两下——我又忘了,我是个死人,我没有痛感。
想到这一点,我胆子居然大了起来,对啊,我都已经是死人了,还怕什么黑店啊!于是我拍拍他的肩膀,大模大样地走到门边说,“瞧我的吧!”
门开了,门外的老婆婆依然是昨天那副模样,手捧大海碗,碗里是清可见底的一层稀粥。
“昨天睡得怎么样?”老婆婆灰蓝色的眼睛盯着我似笑非笑。
“托您老的福,我睡得可香了,一觉到大天亮,现在可是元气满满啊!”我满嘴的阴阳怪气。
老婆婆点了点头,然后慢悠悠地踱步进房中,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这个地方晚上闹耗子,总有那些听见动静就好奇的外乡人,大晚上不睡觉,被耗子活活咬死成了短命鬼。”
“能把活人咬死的耗子?那得多大啊。”我冷笑到。
老婆婆没有理会我,径直走到供桌前,将那个大海碗恭恭敬敬地放到桌上,然后双膝跪地,旁若无人地双手合十祈祷起来。
“这算是个什么习俗?你不是说来送饭的吗?感情不是给我们送饭,是上供来的?”我小声和藤学一吐槽到。
老婆婆充耳不闻,约莫过了一时三刻才慢悠悠睁开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靠墙许久的藤学一说,“你去把这碗粥端给他喝。”
我半信半疑假模假式地端起供桌上的大海碗,心想这店铁定是黑店无疑了,如果我现在就反抗,不一定能硬刚得过这个老婆子,毕竟藤学一这会儿有点指望不上。目前最主要的是先假装答应,大不了一会儿偷偷把这碗里的东西倒掉。我端着碗走到藤学一面前,他将那碗粥看了又看,最后用食指蘸取了一小点放到舌尖上尝了尝,惊叹到,“好香的糯米粥!”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我生怕他喝完以后直接挂了,没想到他喝完以后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恢复了生龙活虎。
话说这藤学一,喝完那碗粥以后,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扛着大米连上十楼都不带喘气了。他走上前朝老婆婆双手抱拳致谢,“谢谢您老的粥。”
老婆婆却说,“别谢我,要谢就谢涌泉君吧。”
涌泉君?我想起那天游神看到的纸糊的神像,难道还真有这么个大神?
“我看您二位不像是外地来的普通游客,倒像是……,”老婆婆一开口,直接打断了我的思绪,倒是藤学一,眼看着装不下去了,便直接坦白到,“没错,您说的对,我们并不是外地来的,其实……我们是本地人吶!这就是我们的老家,从小,我的妈妈改嫁我就跟着远走他乡,现在回来,这一草一木都让我觉得陌生又熟悉……”说到这里,他还假模假式地抹起了眼泪,天爷呀,这货可真是说瞎话不带打草稿的啊。
诚然,藤学一说瞎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老婆子居然信了!
她几乎是老泪纵横又欣慰地一把捞过藤学一的手,用自己的掌心摩挲着藤学一的手背,泪眼汪汪又虔诚地说,“涌泉君会保佑每一个从镇子上走出去的孩子。”
喂喂喂,差不多得了,我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好不好啊?我翻了个白眼问到,“真的有涌泉君这个神仙吗?我怎么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