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袖夫人从沙发山站起来,她半拖半抱地带宝琪走到休息室。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她恶狠狠地捏住宝琪的脸,威胁似的说道:“小怪物,明天我就让你躺去垃圾场。”
很快,她又松开手。夫人躺在沙发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枝形吊灯的每一颗珠子完美地折射中心暖黄色的光。那种温柔的光落在她的“小孩子”的身上,让它瘦小的身影变成春日里的金腰燕。
这时候,领袖夫人才后知后地直到自己喝醉了。
她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她望着地面上水晶细碎的影子,看着站在她头颅边上的宝琪。美丽端庄的夫人用近乎哀伤的情绪想着:或许,看不到尽头的生命已经快要把她变成怪物。
当她粗鲁的提着宝琪的脸,充满恶意地喊它“小怪物”的时候,究竟算不算将怜爱异化成自我保护生效后的怨恨?
领袖夫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她望着履行保卫职责的机器,方才升起的愧疚却又一次变化成怨气。
因为宝琪保护的是“她”,又不是“她”。
机器面对她的示好,永远都摆出一副诚心倾听又不负责任的态度。它此时此刻保护她,只是因为这是它的工作,抚慰她的情绪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那么,无论站在它面前的乌尔多尔是不是现在的这个乌尔多尔,甚至只要是“领袖夫人”,不论是不是乌尔多尔,它都会这样做。
因为这是它的工作。
工作!
“去他妈的。”夫人不顾形象地撩起裙摆,遮住自己的脸。
宝琪看了她一眼,锁上房门。
乌尔多尔听见房间上锁的声音了,她说:“即使这扇门开着,也不会有人敢朝这里看。”
机器没有说话。
夫人从沙发上坐起身,她捏住机器的手,将它往自己的身上按压。
“你能感受到吗?”她问。
“您想让我感受什么?”机器反问她。
“我的心跳。”乌尔多尔此时此刻的表情甚至有点可怜了,“宝琪,它在这里跳动。”
“是的,夫人,它很健康。”
乌尔多尔又一次发笑,只不过,这种时候,她开始流眼泪。她温柔地说:“你让我伤心了。”
于是,宝琪在她面前跪坐,它也握住夫人的手,引导她去抚摸自己覆盖仿生皮的胸口。
“夫人,”机器说,“我这里不会跳动。”
它瘦弱的身体挨着领袖夫人丰满的胸脯,脸颊贴着她不断鼓动的颈部动脉。夫人抱着机器,就好像掐住春天里从巢中掉下来的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