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昏暗,沈星溯面容轮廓添了柔和,感到怀中人的呼吸从紊乱急促慢慢恢复了平静。
沈星溯唤人抬来浴桶,待丫鬟们退下后,他抄膝抱起t燕洄,大步走向屏风后。
两人共浴,水波微漾。
燕洄趴靠在桶边,侧脸压在手臂上,任他舀起热水淋在背上,洗去一身粘腻热汗。
擦拭了身体重换寝衣后,沈星溯并未像从前那般径直离去,而是揽过燕洄的肩头,与她一同躺在榻上。
手指缓缓摩挲了数下,摸到一处异常,沈星溯抬起她的手臂,借着昏黄的火光,一块偌大的乌青映入眼帘。
是常见的跌打伤,只是她肌肤雪白细腻,就衬得格外严重些。
难怪伺候她的仆从如临大敌,他们只道沈星溯最看重燕洄这副身子。
燕洄枕着他胳膊,从他掌中抽回手臂,轻轻放在他的胸前,沉稳有力的心跳传导而来,生出了些许热度。
她抬眼向他面上看去。
感到视线,沈星溯低眸,扯了被衾向上,盖住了她。
两人如寻常夫妻一般,此刻的和睦恩爱,曾让他朝思暮想。
昏暗中,燕洄忽地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陡然打破了帐内宁静。
她摸索着勾到他的手,似是撒娇似是央求道:“发作时头痛得厉害,实在难熬,那药味道怪得很,我不想再吃了。”
感受到温热的掌心缓缓抚过后背,燕洄再次向他面上看去,“郎中说我可每日出去散步一个时辰,于我的病症大有裨益。”
手掌不受控制地一僵,沈星溯面上神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他推燕洄到枕上,闭眸道:“这个问题你已问过,你知道我的答案。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若嫌苦,可跟莺儿要些蜜饯压压苦味。”
听他语气冷硬,燕洄不甘地咬着唇,最后还是转了身蜷缩在被中。
半晌后,就在沈星溯以为她已熟睡时,内侧却又轻飘飘传来话语。
声音低得像是叹息。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你总归给我些希望。”她嗓音轻颤,染了哭音,“就算恨极了我,也有个期限,真要关我一辈子吗?”
于他而言,前尘旧事仿若胸腹间沉息的一股怨气,不会因时间推移而消散,只会愈加沉重狰狞。
两人能心平气和地共处,不是他不怨了,而是他不去想。
不想她曾冷血无情地害自己入死地,也不想她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
沈星溯陡然睁开双目,沉声厉喝道:“是!从你将我的软肋拱手送入他人手中时,就该想到今日的情形!我劝你别不识相地提些旧事,惹我不快对你没有半分好处,我对你,已仁至义尽。”
燕洄缓缓回头,泪眼婆娑的柔弱模样让他一霎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