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洄穿着身湿衣服,还要打起精神躲避四处巡逻的守卫。
这一路上心惊胆战,棋差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这段路,燕洄走走停停了近半个时辰,趁着天亮前,她钻入湖亭下,在寒冷刺骨的湖水中摸索,找到熟悉处,搬开石头,掏出用油纸包裹严实的衣物和银票。
燕洄隐在暗处,换了干燥的粗布麻衣,指尖沾着湿泥将脸涂脏,伪装成了做粗活的仆妇。
后院中停着一辆运输草料的牛车,燕洄牢记了出发时间,有惊无险地钻入干草垛中。
车夫哼着愉快的调子跃上车,伴随鞭落,牛车晃晃悠悠地驶动。
牢牢箍着手边松散干草,燕洄几乎不敢大声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牛车停下,车夫脚步声远去。
燕洄满身草屑地爬出车板,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划出道道血痕。
望着泛青的天际和空旷冷清的大道。
她恍若隔世地溢出一声似哭似笑的低喃。
天光熹微,行人稀少。
饶是如此,燕洄还是避免出现在显眼的大道上,尽量从小巷中穿行。
她钻入一个深巷中,瞬间被阴冷潮湿的空气所包围,她用力扯了棉衣,裹紧自己,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另一道脚步声。
深巷人迹罕至,没有道理同时迎来两位顺路的人。
燕洄放慢速度,警惕地听着身后动静。
那个人也如她一般缓速慢行,刻意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燕洄伸手入袖口,快速将银票分为两份。
途径一片杂乱堆积的石块时,她佯装提鞋,将卷成筒状的银票塞入空隙中。
待做完这些事情后,她重新起身,惊觉那个人已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躲不过也跑不过,她横下心,索性转身,靠定墙壁,向后面定睛望去。
那明暗交织的光影中静静伫立的,并非什么嗜血贪财的匪徒,而是一身鸦青劲装的陈崖落。
他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十分平静地望着燕洄。
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那日千军万马围剿中,她已亲眼目睹了他的执拗。
燕洄如今脱离了沈星溯的桎梏,相应的,也失去了沈府无数精兵的壁垒围护。
想清对方来寻的缘由后,燕洄本已松懈的心弦重新绷紧,看着他举步走来,张了张口,搜肠刮肚,却是说不出一句讨饶的话。
她见识过陈崖落的身手,以她的水平,与之对抗,不异于蜉蝣撼树。
燕洄将长发捋顺,搭到肩侧,露出莹润白皙的颈侧,“麻烦你出手干脆些,别让我太痛苦。”
而后,她畏惧地紧闭双眼。
黑暗中,陈崖落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瘆人,“嚓嚓”地踩在她的心间。
面前覆过一片阴影,燕洄的呼吸剎那间几乎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