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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丸千伦语气微顿,看着四月一日,笑道:“你猜爸爸给我买了什么?”
他的心情一转好,话就变多了,全然不像刚见面时如同紧闭的蚌。
四月一日假装自己没听到前文,很配合地思索片刻,答道:“我猜你的父亲买了一台录音机?”
“对!爸爸买了一台很笨重的录音机和几盒老板送的音乐磁带。”
石丸千伦心情很好地拍手,脸上的皱纹像一朵绽放的菊花,“虽然现在的录音机已经不值钱了,但在几十年前,我还小的时候,爸爸带回的那台录音机花了爸爸几个月的工资……”
“妈妈知道气得不行,可爸爸和妈妈解释原因后,妈妈突然就不气了。后来还经常和我一起听录音机,讨论这首歌好听、那首歌不好听,爸爸闲下来不用上班也会陪我们听歌,有时全家人还会一起去音像店里挑选各种磁带……如今回想,那真是一段无比美好的时间。”
石丸千伦的思绪早已飘回数十年前,发出感慨。
四月一日静静聆听,垂眸看石丸千伦面前的茶杯。
他和百目鬼玶在之前就发现了,石丸千伦走路双腿不协调,左肩比右肩低一些,说明平时常用拐杖支撑走路,久而久之形成不是很明显的高低肩。
所以百目鬼玶见到的第一时间就去看四月一日,确认没问题后,便去扶石丸千伦。
“我自幼体弱,跑不得跳不得,所以常年待在家里,爸爸担心我一直这样会闷出病来,才买了一台录音机,想让我听听外面的声音。”
石丸千伦说起曾让自己痛苦不已的事实,表情十分平静,“妈妈说,身体失去自由不是大问题,只要心灵还是自由的就行。对我来说,音乐就是自由,磁带和录音机则是自由的翅膀。”
四月一日点点头,望着那袋盒式磁带,赞同道:“你母亲说得很好。”
石丸千伦拿出一盒文字模糊的磁带,粗糙的手指细细摩挲上面的塑料壳,“从我十岁生日收到录音机和磁带的那天起,我的一生就与它们纠缠在一起。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都会努力省下妻子给我的私房钱去各个音像店里购买磁带。日积月累下,我收藏了将近两间房的磁带……”
四月一日望着石丸千伦手中的磁带若有所思。
通常来说,在条件适宜的前提下,磁带一般能保存几十年乃至上百年。
“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一袋磁带大部分都已损坏,无法播放,对吗?”
“……对。”石丸千伦低头抚摸磁带,声音闷闷的透着难过,“还包括我……手上这盒。”
四月一日沉默。
“我知道自己没多少天活了,我的孩子们也多次明确表达过不喜欢我的磁带。原本我有两间房子的磁带,孩子们之前趁我生病住院时,丢了一半,现在只剩下我房间的没被丢弃。”
四月一日平静地问:“你之所以撑着病体出来,是想为剩余的磁带寻一个能保存的地方,对吧?”
“如果我死了,这些陪伴我几十年的磁带都会被丢弃,我不想看到那个结果。可即使我立下遗嘱,也没有人会把我的遗嘱当真。”
石丸千伦收藏的磁带不是什么限量版或绝版,只是因为陪他度过几十年,才被他赋予了特殊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