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很快发现了不对,这是大宁人口中的“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中计了!他们心中咒骂着,这一群狡猾的敌人,然而,再厉害的骑兵也得有驰骋的草原。
而凉州城里面显然不是合适的地方,在敌人不知道的时候,宁军正陆续撤除战斗范围,而箭矢落如雨下。
听着马儿嘶鸣,看着敌人纷纷倒下,萧旸的脸上却不见一点快意,哪怕是放松。
他放松不起来。
刚才是刻意放敌人进来,围而攻之,但之后呢?
城门外可还有不停攻城的敌人,若城门再一次的被撞开,可就不是故意放进来这么简单了。
他喝了口酒,重新回到了城墙上。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过去,城中的敌人全部被乱箭射死,无一活口,但城墙外的敌人也快要爬上城头。
战况激烈,双方损失惨重,到了最后的关头,指挥已经没什么大用处了,萧旸挥剑将爬上来的敌人刺穿,但还有下一个敌人。
爬上城门的敌人越来越多,萧旸的银白盔甲上血光淋淋。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哈哈哈,兄弟们,我崔朗借文惠皇后的诗句送大家,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和这群杂种拼了!就算死,也要带上两个垫背的!”
崔朗笑着笑着留下泪来,眼看凉州城已破,守城的弟兄,无论是烧火的老头,还是领兵的将军,恐怕都活不过今夜了,而他本来又更加康概激昂诗句,更加完美忠义的死前誓言和死法,然而对于这样的大宁,对于萧旸的亲生母亲昌寿,对于所有人,他实在是说不出更加冠冕堂皇的誓词来。
他们,是在为身后的人死去啊,可身后的人也不想想,凉州城都没了,大宁还会在么?
现在斗来斗去,将来等西狄大军进入,还不都是一个死?
就算不死,也只能沦为敌人的奴隶,恐怕还不如死了干净。
萧旸厮杀道崔朗身边:“是我拖累你了。”
“赫!你我兄弟,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崔朗的功夫不过三脚猫,萧旸便与他背靠背对敌,在杀了不知道几个敌人后,他茂密的胡茬中露出一口白牙,竟是绷着不知道多少天的脸竟然带上了笑意:“若能马革裹尸,也算死得其所了,崔朗,咱们约定,先下去那个要等一等后面那个,咱们一起过奈何桥。”
萧旸一直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如今能有这么多兄弟陪着一起死去,倒也不算孤单。
“诸位将士,诸位兄弟!你们听着,崔朗他说得不对,咱们不是为大宁的江山苦守至今,如今的朝廷还不至于咱们拼命,再说谁做皇帝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我娘也想做皇帝,可我到现在也没有回京城!我萧旸孑然一身,向来求个问心无愧!”
萧旸大喊道:“咱们不是为了什么公主、王爷、反王,咱们只为了咱们自己,为了与咱们一样,处于乱世中身不由己的亲人,为了咱们的妻子、儿女和父母,为了曾经对咱们有过一点帮助的乡亲、父老!
生又何欢,死有何患?咱们如今共赴黄泉,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萧旸真臂高呼,四周人心鼓噪。
“做兄弟,做兄弟!做兄弟,做兄弟!”
“啧,还真不愧凉州都督萧世子,此人不容小觑,可惜生不逢时。”敌人队伍里头,有个头戴皮帽的人对萧旸称赞道。
他隐在众人身后,战场上又全是刀剑之声,是以,他的话也只有近前的几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