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觉得对方亲切至极。无论谁也猜不到,可他自己知道,他和怪物有了亲密接触。
说不定是因为这个,他……
他是不是……
……得了治不好的绝症?
待到他们转过拐角,重新从外间进来的时候,安恬君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乖乖坐在被子里,仰着脸等大人们发话。
“不是什么大事,”商公子坐下来,果然这么对他说,“你心神不宁,思虑过重,可能是会出现这种症状。我们再养两天,慢慢会好起来的。”
安恬君道:“真的吗?”
他的目光移到大夫身上,大夫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决定再给他诊一次脉,确定了说法:“的确有些思虑过重。”
待大夫走后,安恬君慢慢挪到床边,诚恳地说道:“这两天,承蒙商公子照顾。但也不好总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商公子若有别的事情要做,不用顾虑我。”
他话里赶人走,眼睛却在说要你留下。
商成渊笑了,重新把手摊开,放在他面前。
这人语气格外坦荡,君子也不过如此:“商某富贵闲人一个,哪有什么要紧事。反倒是安小公子,是不是在房里待得闷了?外面阳光很不错,出去走走?”
安恬君紧张地注视那张摊开的手,惴惴不安。
片刻后,美貌的小祖宗沉默地摇摇头,重新把自己埋进了被褥中,抽了抽鼻子。
他想念自己那只柔软的小猫咪了。
“不,不了,”他鼻子有点塞,“我,我还有点不舒服,想再休息一会儿。”
商成渊注视他片刻,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厨房的药煎得怎么样了。”
说罢,步履轻缓,从房中离开。
而那只小猫咪埋在被褥里,身子发了颤,哪怕被床铺裹得温暖至极,仍觉得冷汗止不住地往上冒。
他按住自己的肚子,绝望地想,他要怎么对疼他的姑姑开这个口,告诉她,他很快就要没命了?
还有他的朋友们,老是吓他的尚一尚二,抢着帮他洗衣服的宫女姐姐,还有小厨房默默给他们开小灶的陈叔……他们要怎么接受,他小小年纪,却要离开他们了?
许久不动弹的被团颤抖着,响起一阵压抑的哽咽声。
他……他不想死……
房门轻轻阖上,姓商的公子脸上神情骤然冷淡,他随意往前走几步,仲叔犹如幽灵般在他身侧出现,道:“王大人还在御书房等着呢……”
“……陛下。”踌躇片刻,他称呼道。
商成渊不语,他们走过院落中不大的水上廊桥,忽然弯下腰,用手指轻拨清冽水面,引起道道波纹如云般散开。
片刻后,他的眉峰下压,竟是难得蹙起了眉:“他不信任我。”
仲叔:“谁?小公子吗?”
“他心里有了心事,却不愿意告诉我。不是说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温柔稳重的长辈么?”
湿漉漉的手指从湖中抽出,在他手指拂过的地方,聚集起大片金色的锦鲤鱼群,如同追逐太阳般从水中跃出,朝他涌来。
商成渊神情浅淡,许久,染上一丝迷茫,道:“还是说,我用错了方法?”
仲叔道:“这,追求人总是需要多些时间的,陛下。”
商成渊:“仲叔,大中午的,不要说梦话,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太抗拒我。以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追人?”
仲叔心想,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看见您握着人家手不放,还特喜欢亲自喂人家吃饭。
但免得眼珠子被人挖出来,他恭敬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