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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栗,你也知道我是付时正哥哥,所以我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唐栗猜测或许是和付时正近日的状态有关,但现在找到她头上来,那就是知道了点什么,便默默做好心理准备然后点了点头。
李云舒低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抬头时眼里带了点无措,他的双手搁在腿上,手指不自觉地缠在一起,体现出他的焦躁和犹豫,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看向唐栗,小心措着词,“我弟弟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唐栗呼吸一滞,她本以为会是像之前那些同学言传的那样,编排两人的感情之类的,没想到李云舒却是问付时正做了什么。
见她不回答,李云舒两手紧握在一起,迟疑地开口,“我弟弟他,确实性格有些古怪,但是不论他做什么,说到底,也有我这个做哥哥的错。”他说到这有点哽咽,深呼了一口气才继续,“你曾经也是我的学生,这话说起来可能有点马后炮,但是我在想当初如果我继续教你们是不是就不会给你带来伤害。”
唐栗眼前也有点湿意,她见过那么多老师,很少有哪个老师能比得上李云舒对学生的关心程度的,从每节课的备课和讲授再到课后的关心,李云舒是真正热爱这份职业的,而且是不会轻易因为打击而丧失对教师这个职业的信仰的,但他现在却因为自己弟弟的错事反思自己的工作。
她张了张口,吐出了句苍白的话,“李老师,这事跟你没关系。”
李云舒显得很痛苦,他大概是很久没睡好,仔细看了才发现他眼中有不少红血丝,眼底的乌青也很明显,他脸上露出悲哀的表情,“不是的,唐栗,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而是作为付时正的哥哥来的。”
“我知道他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但是我想你能不能,过段时间再追究呢?我。。。我前段时间才发现他染了毒瘾。。。”
说到这李云舒的头又重重垂了下去,“我原本打算过完年回老家工作的,但他之前在家的行为很古怪,平时也从来不让我进他房间,所以我就自己偷偷多配了一把他家的钥匙,就是一个月前,我突然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就没打招呼去了他家,结果我发现他像个疯子一样,不,比疯子还要恐怖,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时而亢奋时而低落,我好不容易才制止住了他,但是这只是一时的,不过还是给我了一些时间,你也知道人在那种状态下警惕性会降低,所以我在他睡着时进了他的房间,除了找到了一些注射器和药瓶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些关于你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联系你。”
李云舒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伸手搁在唐栗手边,这个动作使他的衣袖缩短了些,露出了手腕上的伤口,看形状是个牙印,由于太过用力,清晰的痕迹中沉着深紫色的淤青,李云舒动作很快,看到的下一秒就立即抽走了手,不动声色地扯平了衣袖。
“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不合理,我不能对你的痛苦视而不见,可另一方面,我身为哥哥,我自小就知道我这个弟弟受了很多委屈,我能做的只有让给他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可是我这个哥哥也很没用,能给他的很少,只是这次,我去的那天,我知道他是有意想戒的,最近这一个月我也有在帮他,你也知道他这人,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强迫他。”
听到这唐栗有点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她实在不愿听这拿她的痛苦做筹码的话了,甚至带着点怨恨的目光看向李云舒,她曾经的好老师。
“所以呢?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云舒怔愣一下,随即扯出一个苦笑,“我想送他去戒毒所,我就想来请求你,可不可以等他完全戒掉这个东西,再来追究他的责任呢?”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理,可是我还是想来试一下,他似乎对你有什么执念,我怕再加上这毒瘾,他会做出极端的事,我。。。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家人了。”
诚然,李云舒的话很令人动容,但唐栗一闭上眼就是灰扑扑的,缠绕不开的蜘蛛网,那里面缠绕着很多东西,有刀划在手腕上的冰凉触感,有无数个闭着眼毫无睡意的夜晚,有怎么洗好像都洗不干净的身体,有在自杀的念头和对死亡的畏惧之间的痛苦挣扎。
还有徐逸尘被踩在脚下的脊背,还有周碎安心里永远无法填补的黑色的坑。
还有为什么,她痛苦的时候没人来救她,而他却有人帮忙呢?他付时正又凭什么呢?或者说,他这种人配得到救赎吗?
唐栗不知是怒气还是难过,总之压得她根本没法正常思考,只本能觉得再呆在这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猛地站起身,慌乱地抓起书包和那个信封,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咖啡厅。
她一直走出好久,都感觉咖啡厅门上挂的那串铃铛的声音还回响在自己耳边,呈不断扩大的趋势,吵到她几乎听不清任何声音,以至于她没办法正常行走,只能死死捂着耳朵蹲在路边。
人很多、车也很多,本该是嘈杂沸腾的,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她世界里唯一的声音,就是那阵刺耳的叮铃声。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她才恍若隔世地去摸手机。
接通之后唐栗只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那头的人却立马听出了不对劲,原本要问的“到家了没”吞回去,转而问了句,“你还好吗?”接着迅速补了一句,“你在哪?”
唐栗感觉耳边的声音变成了持续的耳鸣,使她头很痛,更难以思考,只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咖啡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