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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宗隐微一挑眉,抬眸看向徐结,视线锐利如鹰。
“用不用孤在她面前帮你说说好话?”徐结亲昵地拍拍延陵宗隐的肩膀,似乎两人真是一对关系亲密的郎舅,“毕竟你在背后为她做了这么多,我告诉她,也能让她多少更喜欢你一点不是?”
沉默与徐结对视一会儿,延陵宗隐忽然扯唇轻笑。他将徐结搭在他肩上的手拂下,嘲讽道:“本王反而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告诉她我做了什么,自然,也永远都不要告诉她……”
他逼视着徐结,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你做了什么。”
徐结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收回手,面色阴沉盯着延陵宗隐,抿唇不语。
延陵宗隐动作潇洒从徐结手中拿过酒壶。他也懒怠斟在杯中,直接拔开瓶塞,对着嘴仰头一饮而空,然后随手将酒壶抛在一旁,站起身来。
“你应该庆幸我来的足够及时。”延陵宗隐似笑非笑看着徐结,右手已搭上腰间刀柄,威慑之意不言而喻,“如果你真的做到最后一步,我们永远也不会有坐下来一起喝酒的机会。相反,本王一定会割下你的脑袋做成酒樽,这才堪解本王心中恨意。”
说完,延陵宗隐再没看徐结一眼,转身大步踏下台阶,踩着一路碎石,步伐稳健朝着马车而去。
夏内侍早已立在车下等待,看到延陵宗隐过来,急忙双手恭敬将马鞭送上:“二太子。”
延陵宗隐随手接过,飞身坐上鞍座,挥起马鞭一声大喝,马儿便乖顺地前行。
徐结从亭中走出,站于台阶之上,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目送着马车从他面前缓缓经过。就在擦肩之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中却带了丝凉意:“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马车速度没有丝毫减慢,与徐结错身而过。延陵宗隐的声音夹杂在车轮碾过青石的辘辘声里,格外清晰地落入徐结耳中:“这本就是你给她安排的结局,不是吗?”
徐结微怔。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变形,最后竟然显得有些阴狠扭曲,手指紧紧捏着酒杯,指尖都泛着白色。
虞娄二太子延陵宗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一个强大的对手。
徐结姿态优雅,将最后一滴酒抿入口中,然后微微侧头,对着身旁的夏内侍道:“让死侍跟着他们。待他们出了南庆边境,立刻动手狙杀。”
夏内侍点头应下。徐结转身,正要回亭里去,忽然,锐利的箭啸声在耳边响起,徐结下意识侧头,一只黑色羽箭紧擦着徐结的额角掠过,钉在他耳边的柱子上,箭尖深深没入木柱之中两寸有余,箭尾的黑色羽翎仍在微微颤抖,可见射箭之人臂力如何强悍,箭术又如何精妙。
徐结保持着侧头闭眼的姿势,久久未动。
夏内侍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来一连声的唤“陛下”,又去斥责徐结身边的护卫没用。护卫们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将箭尾绑着的一个小小纸卷接下来,递到徐结面前。
徐结展开那纸卷,上面字迹龙飞凤舞,虽然写的不很熟练,可那笔画银钩,收尾锋利,将写字之人的睥睨狂妄展露无疑。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二帝。
徐结五指缓缓收紧,将那小小的纸条捏进掌心,两排后槽牙紧紧咬在一起。然后,他忽然重又露出笑容,改了主意:“告诉死侍,行动取消,不必动手,但务必要确认他们离开南庆边境,明白吗?”
延陵宗隐,他太知道如何直击要害、胁迫人心了。纯懿,你与他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就没能学到他的一点儿呢?
孤本来是真的很开心再见到你的,也是真的很想补偿你,甚至你想要做那些本应该是男人做的事,孤也支持你做了。但是,你怎么能雄心勃勃要计划攻破虞娄,接回二帝呢?你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接回二帝,孤又要如何自处呢?
现在纯懿已死,你跟他离开也好。
孤真的,不想手上再多沾一个姊妹的血了。
再次醒来,纯懿已经身处一辆马车上,马车宽敞舒适,容纳一个躺着的她和端坐的延陵宗隐,仍旧空间宽阔。
“醒了?”延陵宗隐斜靠在车壁上,唇边勾着笑意,黑眸中也少见地盛满了愉悦,一条长腿支起拄着肘弯,另一条长腿大刺刺地伸在纯懿身旁,将她置于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纯懿一点儿都不惊讶会再见到他。她想要撑着坐起来,可却浑身无力,只软着脖子将脑袋顶起来了一小截距离,就脱力地又倒回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延陵宗隐也没想到纯懿会摔这么个跟头,连搀扶一下都没来得及,可看着纯懿撞了脑袋之后,半天回不过神来的呆傻神情,延陵宗隐不由忍俊不禁。他弓了腰探长胳膊,双手卡在纯懿腋下,轻微一使力,就将纯懿整个人提溜起来,拖入了自己怀中。
然后,他一只大掌探到她刚刚撞到的地方,拿捏了半天力道,才打着圈儿按揉起来:“回到虞娄境内之前,为了防止你再跑,我会一直给你喂下软骨散。所以乖一点,别再想着折腾了,嗯?”
这软骨散果然有效,让纯懿想从他怀中挣脱都不成。她也就不再废力,冷笑一声:“我已经不是公主了,还能做什么?”
“可不能这样说,”延陵宗隐今日心情是真不错,就是纯懿当面呛声,他也不生气,反而依然露着笑容,“你在虞娄时也不是什么公主,不还是跑了吗?纯懿帝姬,我可不敢再小瞧你了。”
纯懿本来平静的生活突逢巨变,看到延陵宗隐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怒火上涌,只想将自己心中的悲愤怨怼尽数发泄出来:“我不仅不再是公主,我现在连一个身份都没了。纯懿?纯懿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还是谁?我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