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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怎么了,”纯懿嘟囔,干脆直接去解那系带,“男人就不冷了吗?你快拿回去,我不需要。”
延陵宗隐怎么肯让她脱下。他这次甚至都不必躬身,只揽着她的双臂一个使力,就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看纯懿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延陵宗隐忽然一笑,将她朝着自己怀里深处又压了压,凑到她耳边,很是好心的提议:“不然你抱紧我一点儿?这可比这破衣服管用。”
纯懿瞪他,轻哼一声,用胳膊撞他一下,转头继续去看那烟花。
他们两人站得极其中间,也极其靠前,虽说大臣官眷们来是欣赏烟花的,可谁又能真心无旁骛地只看烟花?各个都分心关注着虞娄大王及最中间那几人的动向。延陵宗隐和纯懿两人的这番拉扯,看似是不引人注意,可却尽数落在周围有心之人的眼中。
虞娄大王自然也看到了。延陵宗隐所做一切出格之事,都是因为这个大庆女人,他本就对纯懿不满,要不是延陵宗隐像看眼睛珠子一般护得紧,他早就寻了机会处理了她了。
眼下看这两人在宫门口卿卿我我还不够,还跑到这宫墙上、当着上京百姓的面拉拉扯扯,虞娄大王就更是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他沉下脸,厉声道:“老二,你过来。”
不管私底下闹得如何不可开交,众目睽睽之下,延陵宗隐还是得给虞娄大王一些面子的。他正准备过去,可又担心他走了,纯懿被冷风吹病了怎么办,便生生停下了提起的脚步,扬声道:“您说,我在这儿也能听得着。”
又把虞娄大王气得够呛。他咬牙切齿:“给老子滚过来!”
延陵宗隐不想过去。眼看着父子两人要当着臣僚百姓的面闹起来,嘉荣适时上前,挽住纯懿的胳膊,笑着对延陵宗隐道:“宗隐郎主还是过去吧。我护着妹妹。”
纯懿也轻推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催促:“快过去。那是你父亲,又是虞娄大王,别在这里给他难堪。”
延陵宗隐看纯懿一眼,又伸手帮她紧了紧大氅,然后对嘉荣微一颔首,大步走过去,侧耳听虞娄大王说话。可那眸光却牢牢定在纯懿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开。
嘉荣与纯懿都是瘦弱身材,没了延陵宗隐,果然很快就觉出寒冷来。两人寻觅了一会儿,便相携着后退了一些,寻了处靠着宫墙的地方避风,紧紧依偎在一起。
嘉荣双唇几乎不动,声音也在喧闹声中低不可闻:“……还剩最后一包药,他就可以归西了。不过,看现在的状况,延陵宗隐声势最大,是最有可能继位的人。如果他顺利成为新王,以他对你的掌控欲,恐怕你再难逃脱他的控制。”
“那就让他不要顺利继位。”纯懿下半张脸都陷在延陵宗隐的大氅中,只露出一双晶莹的眼睛,“虽然他是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但其他王子也并没放弃,只不过被他的声势所迫,不敢与他撕破脸争抢而已。谋杀太子、灭唐括全族,还有最近放庆人南归导致不少贵族利益受损,他身上的雷多着呢,想要讨伐他,能找出无数个理由。”
嘉荣侧脸看向纯懿,她精致的眉眼随着明灭的烟火忽明忽暗,总是让她看不清她的真是想法。
嘉荣忽然一笑,开口却换了个话题:“之前我问过你,是不是坚持要动手,你回答说是。那今日我再问你一句,纯懿,你就没有一点不忍心吗?”
沉默。纯懿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延陵宗隐。他正听虞娄大王说话,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可在对上纯懿投去的视线时,冷厉的眉宇却稍稍消融,甚至还对着纯懿做了一个合上衣襟的动作。
纯懿垂头一看,这才发现大氅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开,露出里面她的衣裙。
纯懿便伸手将大氅重新拢好,然后对着延陵宗隐露出一个笑容来,低低回答道:“没有。”
嘉荣看着纯懿带上些隐忍的神情,只觉胸口闷闷的。她还想开口劝些什么,纯懿却率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大王死后,嘉荣姐姐,那你要怎么办?”
提到这个,嘉荣的神情便也暗淡下来。她的声音轻轻的,说出的话,却重若千钧:“我会矫诏,扶盼儿继位,我作王太后。”
纯懿大惊。她脱口而出:“延陵宗隐不会相信的!”
“我知道他不会相信。就算是真的,幼子当政,他也一定不服。”嘉荣侧头看向纯懿,唇边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所以他一定会举兵反叛。这样,再加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虞娄任何人都将有理由来讨伐他,而一旦双方交战,虞娄必乱,南庆和蒙古联军就可以趁势起兵,打到上京来。”
这的确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可是……
“可是嘉荣姐姐,你会死的!不管是延陵宗隐还是谁胜了,都一定会杀了你,也会杀了盼儿的!”纯懿眼眶有些湿润,她紧紧拉着嘉荣的手,语气中不自觉就带上了些哀求,“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不必走到这一步的。嘉荣姐姐,就是不想想你自己,也得为盼儿考虑一下啊,他还不到三岁,还太小了啊!”
这次换嘉荣沉默了。她出神了一会儿,才重露出了个笑容来,拍拍纯懿的手背,安慰她:“你放心,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虞娄回家的。我不会一直硬撑着的,等虞娄乱了,贤宁和陆将军来接应,我们就走。”
纯懿还想说什么,可延陵宗隐已经冷着脸截断虞娄大王的斥责,大步朝着她们走来了。他先是亲自动手帮纯懿扯紧了大氅,然后对着嘉荣微微颔首,就揽着纯懿,重新走回宫墙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