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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看出了这次大家的反对意见都很激烈,徐结没再试图私下里和缓解决,而是直接采用强硬手腕压制群臣,强行任命纯懿参与矿务。可因着这次纯懿的行动太过大胆,严重威胁了各方利益,就算徐结已经当朝宣布了他的决定,大臣们还是不依不饶,甚至不顾朝议礼仪,一窝蜂围拢到徐结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许他离开。
最后还是纯懿和贤宁动用了陆家军,才将徐结从众大臣的包围中解救出来,护送回宫。
徐结的形容是少见的狼狈。他看着纯懿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长叹道:“这次,他们是真的恼了。”
纯懿沉默一会儿,然后提议:“不然,还是由您选派要员……”
“无妨,皇兄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徐结摆摆手,苦笑,“不过纯懿,恐怕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要低调一些了。正好矿务也够你忙一会儿的,暂时就不要再提出些新想法了,等风头过去再说,好吗?”
纯懿抿唇。良久之后,她安静地点头:“好。”
第77章
第一铲矿石挖出来的时候,夏日已去,秋高气爽;第一批新式军械锻造出来的时候,秋叶离枝,冬风凌冽;而第一股清水通过新修建的水车从河间流入地头时,正好是第二年的春天,春耕伊始,万象复兴。
这么些日子,纯懿没再提出些什么新的设想,只一心忙着徐结不惜与群臣对立才能交付给她的事务。不过听陈东说,朝中的众位大臣们并没有因为她的沉寂而改善些对她的观感,与之相反,他们更加警惕地盯着纯懿,生怕她是在攒什么大招,哪天又突然给他们爆出个惊雷来。
纯懿对此一笑置之,她的那些提议所得出的结果,也已经在悄然影响南庆朝堂。
本就强悍的陆家军战力更强,与虞娄小有摩擦的几仗,都能得了胜利;
矿石开采、大型器械和水利工程的进度也不错,不说后勤保障和供应能力大大增强,就说为朝堂增收增税的贡献,都已经让徐结乐得眉开眼笑;
从太学新入朝的官员也明显要体魄强健得多,就是文臣,个个也都会些拳脚功夫,有些甚至在兵阵军法上还很有研究,若是再遇到战事,他们甚至都能立时披甲,文臣转武将的。
而若说有什么让纯懿忧心的,也就是陆双昂了。
延陵宗隐是真的对陆双昂抱了必杀之心,下手狠辣毫不留情,陆双昂虽然幸运保住了性命,但也一直都没能苏醒。无数医官来来回回的诊治,都说他身体一直损耗严重,这次伤上加伤,重创了心脉,只能这样先留着命在,再一直小心用珍贵药材滋养身体,时日久了,说不定就醒了。
说不定。
纯懿明白他们的言下之意,有可能醒了,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守着这样的陆双昂,心疼之后,纯懿就越是咬牙整日忙碌。总有一天,当南庆足够强大,她一定要把他们所承受的这些痛苦,一笔一笔地亲自向延陵宗隐讨回来。
巧的是,延陵宗隐也与纯懿抱着相同的想法。
他多次栽在纯懿手里,甚至因她而背上弑兄骂名,几乎失去一切。若说这些他都能泰然应对,对她的恼恨,却在延陵宗隐终于发觉了自己的隐秘心思之后迅速达到了巅峰。
他已动心,她却不爱他。
延陵宗隐听着屋内喧嚣热闹,脸色却黑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屋里的人喝得尽兴,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丝毫没发现延陵宗隐就在门外,还在高声谈笑。
世间众人大多都爱看英雄落难,一直强势悍勇的延陵宗隐终于虎落平阳,一个早就看他不顺眼的王室旁支笑得几乎仰倒,不住拍着旁边人的肩膀。
“要我说,那延陵宗隐真是上不得台面,到底是奴婢养的,竟然看上那么个转了几手的大庆娘们儿。”那人一边笑,还一边动作夸张地来回翻转手掌,大声嘲讽,“结果你们说怎么的,那娘们儿还没看上他,哈哈哈哈哈!”
这一群纨绔不管出身和任职,平日里都得在延陵宗隐面前装孙子,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能挖苦他一把,纷纷跟着一起热烈附和。
那人兴致更高,推开上前想要阻止他的人,自己手脚并用爬到了桌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天,仰头大笑:“看那小子平日里拉着一张脸,威风得人五人六的,结果被一个娘们儿玩弄了个透!被她暗算,让她踩着鼻子跑路,兴师动众追了那么远还没追住,最后回来啥也没了。真是丢人!丢死人了!要是换了小爷,小爷都没脸在上京待下去了!”
他将自己的脸拍得“啪啪”作响。
一道凉凉的声音从侧旁传来:“哦?那要是换了你,你要如何?”
那人着实喝得有些多,丝毫没察觉到骤然冰冻的气氛,一根手指在空中摇了半天,终于摇摇晃晃对上说话之人的鼻子:“若是我……”
他两个眼珠对在中间,左右端详了许久,这才看清楚面前这张英俊的脸。
“娘呀!”那人腿脚一软,差点从桌子上栽下来,还是延陵宗隐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才堪堪将他扶稳在桌子上。
那纨绔顿时酒醒,吓得嘴皮子直哆嗦,话都说不利落了。
这个活阎王怎么来了?!刚才的话,该不会都被他给听去了吧?
延陵宗隐唇边带着笑容,神情慵懒,面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煦,可落在众人眼里,简直不逊于青面獠牙的恶鬼。
刚刚还高谈阔论、指指点点的众人像是一时间都哑了一般,愣是没人敢开口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