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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双昂猝不及防下受了这一拳,不由弯下身,表情痛苦,却紧咬着牙关不肯呼痛。
没等他缓过痛苦,黑塔的下一拳又到,他一下又一下舞地虎虎生风,拳拳都冲着陆双昂的要害处打。陆双昂开始还想还手,可身后六七名虞娄兵士的十几只手牢牢制着他,让他无法挣脱,连躲避都做不到,只能一下又一下承受着黑塔全力挥出的拳头。
没撑一会儿,陆双昂就倒在地上,整张脸憋得紫红,口鼻处都溢出血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喘息,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剧痛和甜腥的血气,发出破风扇一样粗粝的气音,想来是被黑塔打断了骨头。
延陵宗隐冷嗤:“真是没用。”
他走下高坐,缓步行到陆双昂面前,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逼他与他对视:“我再问你一次,纯懿长帝姬在哪里?”
陆双昂是真不知道纯懿在哪里。他千里奔赴太原,一路收拢陆家残军,可还没等他赶到太原城下,便听闻太原已被攻破,虞娄的唐括国相已带兵越过太原,向着汴京前进。他就又急急忙忙转头往回赶,可还是迟了一步。
他到达汴京城外时,虞娄两路大军已经会师,重新分派兵马,有一支专门阻截前来救援汴京的勤王军队。陆双昂的军队人疲马累,缺少补给,几次冲锋都没能突入防线,反而损失惨重。
看着汴京城内一日坏过一日的情况,陆双昂不止一次庆幸,踏在离开前已做好了万全的安排,他的琅琅赶在灾祸之前离开了汴京,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苏州,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等他。
可在他终于用血肉铺出了一条冲入汴京的道路时,他才知道,他的琅琅根本没能到达苏州。她回来了,然后又莫名消失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所有人都在找她,可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陆双昂仔细调查着纯懿的下落,一次又一次认真回想着临走前纯懿的一举一动,从皇后病重、进宫侍疾、找到灵药、噩梦连连……
他有一个猜测,一个非常大胆、但并不是全无可能的猜测。
陆双昂“呸”地吐出一口血沫子:“老子还想问你呢。她是不是在你这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延陵宗隐含笑的眼眸瞟过纯懿藏身的方向,重又回到陆双昂身上,眼也不眨地:“不在。所以我才将陆小将军请来,向您请教的。”
他话语谦恭,可口气嘲讽,听在陆双昂耳中更觉不快。他一双血红的眸子狼一样盯着延陵宗隐,从来没有过的凶恶语气:“最好是这样。如果你对她做了什么,我绝不会放过你!”
延陵宗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叹息:“自不量力。”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延陵宗隐不愿沾上他的血,退后两步,双手背负于身后,听到陆双昂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为什么……找她……”
为什么找她?
延陵宗隐望向纯懿隐约的身影,唇边带笑,眸中却是冰冷一片。他声音不大,可却能被陆双昂和纯懿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心悦她。找到她,她就是我的了。”
陆双昂怒吼:“她是我的妻子!”
“谁的妻子又如何?”延陵宗隐对着陆双昂说话,视线却一直牢牢盯着纯懿,满不在乎地,“我们虞娄男人与你们庆国不一样。我尝过了,她滋味不错,想继续睡就睡了,谁的女儿或是谁的妻子,又有什么区别?”
陆双昂怔了一下。待明白延陵宗隐的言下之意,他只觉全身血液奔涌叫嚣着朝头上涌来,让他剎那间失了理智。他怒吼一声,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气力,甩开钳制着他的六七个兵士,朝着延陵宗隐扑来:“老子杀了你!”
延陵宗隐神情丝毫未变,甚至连视线也仍旧停留在纯懿的方向,却轻轻松松就卸下了陆双昂冲来的招式。他甚至都不屑于与他对战,下手干脆、毫不留情将陆双昂掀翻在地上,然后嫌恶地挥手。
黑塔和那些虞娄兵士们急忙挤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陆双昂团团围住。
陆双昂被抬走时,已是头脸青紫,昏迷不醒,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前襟,有的还是刺眼的鲜红,有的却已泛着黑色,胸膛的起伏几乎看不明显,只觉下一刻就要咽气似的。
延陵宗隐转过屏风,走到纯懿面前。她的情形也没比陆双昂好上多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衣裙上全部都是尘土和脏污,这段时间里的平静面具也消失无踪,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水,下唇上已经多了一个血口子,正缓缓渗着鲜血,看在延陵宗隐眼中,却比陆双昂的伤口还要刺眼。
倒是一对苦命鸳鸯。
他漠然打量纯懿一会儿,沉声开口:“他咬死不说你的下落,你说是在保护你呢,还是只是真的不知道你在哪里?”
纯懿仰头恨恨盯着他,十指深深掐着自己手心,然后重新垂下雪白的小脸,伸手用力抹去纵横的眼泪。
延陵宗隐忽然扯了个嘲讽的笑出来,又慢悠悠的:“你说他如果知道你的下落,会不会为了活命,将你交给我呢?”
他悠然补充,看笑话一般:“像你的皇帝哥哥一样。”
纯懿骤然抬头。她似乎是再受不了这般的侮辱,满盛泪光的眼睛大得惊人,用迥然不同于她平时细声细气的语调,大声反驳:“昂哥哥他不会!他宁愿自己死,也绝不会将我交给任何人!”
“我们是夫妻,是一体共生的,他爱我,我也爱着他!他不会用我来换他的命,就如我也绝不会用他来换我的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