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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蓁是从官署中过来,闻言道:“比不得你这般清闲。”
那男子正要坐下弹琴,荣蓁瞧了一眼,便道:“我坐坐便走,这位公子请先回避一些吧,我二人有些话要说。”
那男子似有些惊讶,似乎来了这教坊里却不寻欢的女子实乃少数,郑玉眼见着那男子退了出去,也张着嘴说不出话,“你不会将我的话都记在脑子里了吧,也将帝卿府的规矩奉为圭臬,如今连一个弹琴的乐师都要避着。”
荣蓁淡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后你也莫要将我约到此处了。”
荣蓁话音一落,便听见门外响起击掌之声,云轶推门进来,脸上挂着笑,“方才听到荣大人这番话,真是让云某刮目相看。曾经风流肆意的荣大人,如今倒也守身如玉了。”
荣蓁蹙眉,“云轶,我并没有让你进来,难道你在楼里待得久了,连守礼都不知了吗?”
云轶依旧笑着,可眼神凉薄,“我自然不知什么是礼数,方才听人说荣大人一来,连楼里的琴师都不能近身,我便来瞧瞧热闹,本要叩门,可谁知竟听到这般话,着实是好笑。果然啊,娶了t帝卿,倒愿意做个好妻主了。”
郑玉看着荣蓁,瞧见她脸色已沉,显然是被激怒,而另一边,云轶说了那样多讽刺之语,也未见开怀。
若是有人为难荣蓁,她自然不会旁观,可这两人眼下情形,不像仇人,倒像是旧情人生怨,实在没有她开口的机会。
荣蓁一字一句道:“往后云轶公子在的地方,我荣蓁绝不会踏足。”话一说完,便举步走了出去,无一瞬迟疑,郑玉连忙去追。
云轶嘴唇不住颤抖,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楼里公子上前问道:“云公子,你可还好?”
云轶咬牙道:“出去。”
那人连忙退出去,为他将门合上。云轶握紧了手指,“荣蓁,原来我不过是你曾经取乐的玩物,可你不该一次次践踏我的心意。”
是他自己守不住心,当年见她那一面,便生出些悸动。而后又一步步接近了她,同她嬉闹周旋,鬼使神差一般,竟连身体也给了她。可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薄情,即便是最亲密的时刻,也不会许出情爱的承诺。
既然这般,他又何必不忍心呢,到底是得不到的。
郑玉瞧见荣蓁脸色缓和了才敢上前,“要我说,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你成婚了,他肯定气不过,不过是说几句气话,你就让让他。”
郑玉瞧见荣蓁的冷眼连忙住嘴,“好好好,我都不说了。”
荣蓁转过身来,道:“我有事要离京,颜佑安那里,还得让你帮忙。”
郑玉连忙推拒,“我上次便不该答应你。本是将好人做到实处,可最后竟被人赶出门去。”
可颜佑安到底是她放心不下的人,“那你便替他寻些体格健壮些的男子护院,他主仆二人生活在乌衣巷,我终是不放心。”
郑玉抱臂看着荣蓁,“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小颜公子?”
荣蓁沉默半晌,最后只道:“人这一生,总难有两全之事,我不算辜负他,可却也不能算不亏欠。喜欢不喜欢,谁又知道呢?”
转眼便到初四,姬恒亲自为荣蓁收整好东西,虽未说挽留之言,□□蓁看得出,姬恒有些落寞,益州之事不可再耽搁,荣蓁走的那日,并没有叫醒姬恒,她的手还被姬恒握着,荣蓁轻轻将手抽出,俯下‖身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而后便起身离去,等姬恒醒来时,人已经去到百里之外。
一连数日车马劳顿,终于到了益州,荣蓁下榻驿馆之中,这驿馆不知多少年头未修,颇为破败,还未休整片刻,便有益州官员前来迎接。
荣蓁瞧着来人,那人着了一身官服,脸上挂着笑意,拱手同荣蓁行礼,“荣大人驾临益州,着实是益州之福。可驿馆简陋,实在是委屈了大人。另外几位大人如今皆居住于许老苍山别院,卑职不敢怠慢,特来相请。”
荣蓁问道:“本官初到益州,却不知你是?”
那女子轻拍额头一记,“瞧我,只顾着同大人说话,倒忘了报上官职。卑职姓卢,单名一个昉字,如今任益州长史一职。”
益州的卷宗荣蓁早已看过,虽未谋面,可却对这个名字十分耳熟,荣蓁回礼,“卢长史不必替本官另寻住处,这驿馆正好。只是却不知你口中的许老又是谁?”
卢昉含笑道:“荣大人有所不知,许老本是上上任益州刺史,名唤许文华,五年前致休,早些年未入仕时,便是益州有名的大儒,门人无数。现居住于城中苍山别院,先帝还亲自手书牌匾赐予许老。如今几位大人白日里在官署查案,晚上在苍山别院做客,岂不比住在这驿馆强上许多。”
一个五年前便隐退的刺史,却能让一个长史如此维护,这个许老必不简单。荣蓁于官场中最懂逢场作戏这套,闻言顿时换了脸色,含笑道:“既然这般,我再作推辞便是辜负美意了。”
苍山别院正厅中,许多人正等候着,忽而听闻下人来报,“家主,卢大人回来了,还带了一名年轻女子。”
被唤家主的女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几许,一身宽袍坐于正堂,听到下人所言,站起身来,“走吧,既是从都城远道而来,岂有不相迎的道理。”
身旁人不明所以,“究竟是谁来了,这样大的排场,不仅要卢大人去请,连许老也亲自迎接。”
那被唤作许老的女人缓缓开口,“是大理寺少卿荣蓁。”
那人闻言,不屑道:“哼,不过是个四品官员,有什么大不了的。前几日住下的两位京官,不也比这大理寺少卿官职高些,许老又何曾感觉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