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胡子发狠道:“我他妈还不信了,非抓到那个鬼孩子不可。”他顾不得其他人,提着笤帚奔顶楼就去了。
花大嫂拉着我的胳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满嘴鬼话,不停叫着儿子。
众人都厌恶,让我赶紧把这个娘们处理走。我也烦得要死,好说歹说把她送出殡仪馆。
此时只有我和老黄两个人,我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发慌。虽是大白天,可一想起刚才看到的小鬼仔,我浑身不舒服。不光不舒服,而且吧,总有种不祥之感,说不清道不明,就是闹心。
自这天殡仪馆见到小鬼之后,总觉得心神不宁,坐卧不安,就说晚上睡觉吧,一闭眼就是小鬼趴在隔窗后面的那张脸,怎么也挥散不去。
我把解铃的“悲”字项坠挂在床头也无济于事,每次都做噩梦。接下来的几天,病恹恹的,说感冒又不像,就是提不起力气,大白天也泛冷。
这天黑哥召集员工开月会,我坐在后面的墙角,他看不到我,一阵困意上来,我合着眼打瞌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似乎躺在家里的床上。我一时恍惚,似梦非梦,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
床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是谁看不清,想坐起来全身还乏力。凭感觉那个人躺在旁边,不时还动一动。
过了片刻,那人爬起来,站在床头上上下下地蹦跳,蹦的我这个晕啊。我使劲睁开眼,这才看到那人是什么模样。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尿了。
正是那天在殡仪馆看到的小鬼仔,他没穿衣服,全身雪白,脸上是黑森森的三个洞,正在床头蹦得起劲,一下低一下高。
一边蹦,一边瞅着我。也没什么表情,两个黑眼眶好似无底深渊,眼神特别阴毒。
我猛然打个激灵,忽然就醒了,上面黑哥还在开会。我擦擦头上的冷汗,原来是一场白日梦。
黑哥自从主政公司以来,他有个最大的癖好,就是开会。他也说不出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就喜欢把所有人定期召集在一起听他讲话。
我挪了个姿势,双手插在袖筒里,闭着眼又睡过去。
这一睡,又出现梦境,此时此刻我的神智很清楚,完全明白自己是在做梦。眼前是暴风雨夜,电闪雷鸣,周围是黑醺醺的群山连绵,好像在一条环山路上。
我坐在金杯运尸车的副驾驶座,转头看到一个人正在开车。这人也侧过脸看我,我陡然一惊,居然是花大嫂。
这梦真够怪的,花大嫂开车拉着我,还是在雨夜。
我正想着,突然前面打了个闪,金杯车一时控制不住,摇摇晃晃朝着万丈深崖闯过去。
我惊叫一声,一下醒了,脚不由伸一下,正踹在前面王庸的凳子上,发出很大声响。
黑哥朝我这里看看,没说什么,继续讲他的励志宣言。
我旁边坐着老黄,他碰碰我:“咋了,做噩梦了?”
我掏出小镜子照照,擦擦头上的冷汗,惊疑地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闭眼就是噩梦,真他妈邪了。”
老黄道:“我也是,最近感觉不舒服。执尸队的业务我都推了,状态不好,还是不要沾惹脏东西。”
在我印象里,老黄绝对生冷不忌,和殡仪馆的胡子有一拼。胡子是傻大胆,老黄是胆大包天,这两个人都是晚上能搂着死尸睡觉的主儿。没想到老黄还有心悸惊慌的时候。
散会之后,我坐在公司客厅的沙发上发愣,回想着刚才梦里的一切,突然手机响了。
响了半天,我没反应,旁边的王庸推了我一把:“老菊,手机!你最近咋了,魂不守舍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拿过电话看看,是个生号,是谁呢?接通后一听,心里腻歪极了。
电话居然是花大嫂打来的。我本来把她的手机号拉黑了,她居然用别的手机打的。她话没说就开始哭,哭得我这个闹心,恨不得用脑袋撞墙。
她毕竟是客户,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狠话,只好安慰:“花大嫂别哭啊,有什么话好说。”
花大嫂哭着说:“小齐,你帮帮小羽。”
小羽就是花大嫂死掉的儿子,死的时候才十一岁,确实挺可怜的。
我苦笑:“我能怎么帮?”
“小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花大嫂声音低下来,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小羽昨晚回来了,在房梁上站着,他对我说,妈妈我好苦,快救救我……”
没等她说完,我对着话筒说:“喂,喂,信号不好。等会儿再说。”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