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京台的雨下得很大,容凌陪他爸在礼堂看了场电影就回来了。
雨丝细密如?织,空气里的湿度意外地黏腻恼人。
蒲若山一路撑伞将他送到门外,他蓦的驻足,回看了眼红砖高墙的院落,眸底深沉。
“你爸的意思是,这事儿你别掺和。”
容凌扫了眼檐廊下不住垂落的水珠,表情淡淡的:“切身相关,怎能置身事外?是站在那边等着人给我收尸吗,还是跪下给姓房的磕几个响头?求他们高抬贵手?我不像他,学不来他和老大的这份气度。”
蒲若山苦笑,假意听不出?他话里?的尖锐讽刺,只是将他往外面引:“别怨你爸,他身份摆在那儿,不好轻易插手,总要避嫌的。上个月宴请香江走访队的宴会?上,当?着那几位的面儿,房益明?明?里?暗里?地挑唆挤兑你爸。这个当?口儿,他怎能轻举妄动?”
“所以就该留着姓房的这种?毒瘤作?威作?福、为?害一方?”h?
“你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旁人的事儿别管。”蒲若山压低声音,车门一开,把他往里?摁,“你自己的作?风问题呢?”
“我能有?什么作?风问题?没嫖没赌,每天累得跟头?牛一样,什么破烂事儿都丢我这儿,结果连个名额都不给。”
“忍忍吧,你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干的比你还多,什么杂活儿都干,下过地开过车不都这么过来的。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吃不了什么苦头?,你姥姥姥爷就是太宠你了,惯得你这脾气。”
容凌没答,因为?他接了个电话。
蒲若山老半晌没见他回应,诧异回头?,就见他垂着头?在那边静静听着,也不说话。
不知为?何就觉得不太妙。
“怎么了?”
“老张,调头?,去香山。”容凌喝道。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处独栋别墅门口。容凌下来,穿过庭院直奔门里?,脚步倏地停下。
他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台阶上,抱着肩膀,也不说话。
是钟黎。
有?一片蜷曲的白茶瓣落在她肩头?她也没察觉,红色围巾裹着纤细脖颈,衬得那张脸孔雪一样白,唇上没有?什么血色。
容凌过了会?儿才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怎么坐在台阶上啊?”
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路上他好几次问她是不是他妈跟她说了什么,钟黎都闭口不谈,被问急了她也只是说:“没什么,你妈只是想?见见我。”
容凌自然不信,顾允章是什么性格?是他爸那样的人都没办法拿捏震慑的女人。
那几天他把公司的事儿处理?好就一直留在缦合陪她,后来又嫌那地方不清静,带她去了西单那边的一座四合院。
他鲜少这么伺候人,早上早起亲自给她煮一碗鲜虾面,午后抱着她坐在廊下晒太阳,给她讲故事。那样温柔,情意绵绵,能让人产生深情款款的错觉,可惜终归是个无情之?人。
或者说,他把情和利分得很开,哪怕一边定?着亲一边继续跟她谈,也能毫无愧怍之?色。
钟黎实在没办法懂。
他们这样的人,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犹记得不久前那个雪后晴天,他们聚在院子里?涮锅吃,她喝了点儿酒,不经意托着腮帮子问他会?不会?娶她。
其实不过是一句戏言,她从来都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