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便发现沈渡没有胡说,昨日一场雨催开了枝条上的花苞,今朝娇花凝露,染了湖岸一池妃色。
一转头,男子却没看花,眼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被她发现也不闪躲。
“阿珩哥哥。”
她一开口,沈渡的眼光跟转向萧珩。
“怎么了?”这少年人的眼睛比湖面更清澈。
姜念顿了顿,才面不改色地说:“我想折几枝花回去插起来,却又怕弄湿衣裳。”
这回萧珩听懂了,立刻道:“我替你去!”
海棠并未盛放,挑拣起来需费一番功夫,萧珩又是个实心眼的,精挑细选埋头苦寻,半天也折不下一枝。
什么怕弄湿衣裳,姜念攥着人衣袖,身子一矮便钻进了花林中。
“带我去哪儿?”
男人温润的嗓音贴着她后背,隐约透着几分雀跃。
“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怕我做什么?”
他端正漂亮的面上绽开一抹笑,姜念仿佛看见海棠花滴落湖面,漾开一圈涟漪。
“见你今日精神不大好。”
“沈先生当真慧眼如炬。”
两人在一处站定,姜念仰头,他便低着头,不敢高声说话,便只能再凑近些。
借着男人身形遮蔽,姜念囫囵瞧一眼,见萧珩仍在专心折花才算放心。
“你留我绢帕,是为睹物思人?”
昨日他不肯归还,姜念就猜到了他想留下,今日当着桂枝姑姑的面做戏,还的却不是她递出的那方。
“算是吧,”沈渡认得坦荡,“看见它,便想这世上还有与我一样的人,同我一般砥砺前行。”
沈渡被人捧得再高,都没法改变一个事实:他出身不好。
沈家光耀过,可惜都是三代以前的旧事;他的父亲、祖父仕途皆不顺,两个哥哥连秀才都没考上。
他是破落户出的探花郎,草窝里的金凤凰,除了自己,在这朝中再无派系倚仗;因此矫饰声名,汲汲钻营,骗得了大多数人,却瞒不过同样戴着面具的姜念。
“沈先生,来而不往非礼也。”
眼前女子抬手伸向自己,沈渡眉眼微抬,并没有躲。
姜念拔了他束发的玉簪,在手中把玩。
温润白玉被日光照得通透,随着她手腕牵引折出淡淡华彩。
发冠束着他的发不至于散乱,只是丢了玉簪,就好像尼姑偷偷蓄了发,透出违礼的轻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