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给汉王后代话,说总有一天我会救她出去?”
军市令嗤笑着,
“亏你还是一介商贾,连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都不清楚。如果我的妻、儿还在,那么,我会重视我的承诺,因为我最亲最爱的人还要在这世间生存,我得给他们创造更有利于前途的环境。
但是,他们现在不在了。什么承诺?哪怕是指天发誓以如何?还有比现在更悲惨的境遇么?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苟敬他们要韩翊对军市令的心结对症下药,可现在军市令把他的心结一点不落地摆在韩翊眼前时,他才发现,在他面前,自己真的很无力。
“办不到是吧?办不到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以往我愿意帮衬你一二,只是因为我儿在给我的家书中总是提到你。
当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在这世间的物件一样样地消失,你身上承载着他活着时的气息,你只是一个我怀念他的凭借罢了。
不用想那么多,要是你把我惹急了,我照样把你当兔子剐了!”
军市令把话说得更直白了。
有些话,是不能放到明处的,韩翊自问说话做事一向谨慎内敛,但没想到到了这一步,他能想到的唯一能破解僵局的唯一方式,竟然是不管不顾。
要做不一样的自己,很有挑战性,更何况韩翊身后还有他的妻儿老小,如何让他敢放得开手与拥有半壁华夏天下的刘邦一争?
“在临淄时,没能保得住推兄弟是我无能,周叔。
现在你要做的,无非是为周兄弟报仇,我说得对也不对?”
军市令的脸色肃然,“是又如何?”
“可到现在,不但你痛恨的相关人等还在;就连那田氏的族人家人,也皆在享受着荣华富贵天伦人伦。
你却只能在这儿受尽妻离子散的苦楚,为何?”
军市令的脸色很难看。
“如果周叔你有项王的用兵如神,直接带兵到齐地把田氏族灭了就是;
退一步,如果你有汉王的实力,大可以派间者去把田氏后人灭个精光也行。
可是,叔,你有吗?
你给项羽卖命。亚父在时,或许你说话还有点份量。亚父没了,即使没发生龟山跟前的那一幕,你作为一个间者也只能是最边缘处的那种。
楚国没有替周推报仇,也没有借力量给你替周推报仇,这才是你愿意在龟山跟前救我的根本之所在,我说得对也不对?”
军市令没有吭声,但韩翊能看得出来,他是默认韩翊这种说法的。
“可你到了汉国,汉王也没有给你足以报仇的力量。所以,你很失望,对也不对?”
军市令同样没有吭声。
“叔,亚父是个智者。他有没有告诉你,一个心怀仇怨之人的眼神与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或许你的隐忍能瞒得过项王,但是汉王是什么人?他长了项王一轮不止,而且常年与那些最擅搞阴谋诡计之人虚与委蛇,一阵风吹过他都能嗅出咸淡来,你的心事又如何瞒得过他?”
韩翊把话说到了绝处,军市令沉默的脸上泛起了一阵潮红,鼻翼肉眼可见地张合着。
“所以,叔,要给推兄报仇,得靠咱们自己。”韩翊看情势不对,先安抚了军市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