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切努力和奢望,甚至她的一切悲恨和痛苦,完全没有用处,没有意义,也不会有结果。
不管她如何做,不管她本性如何,该离去的人,始终都要离去。
就如同世间不可能倒流,人生不可能重来,你无法左右他们的决定,他们的厌恶,就如同你无法左右他们的,还有你自己的命运。
可是有时候,他们却可以左右你的命运。不管你如何舍不得,如何挣扎哭闹,都不会有任何用处。
从一开始的时候,你的命运便不在自己的手里。造化最爱弄人,就是修仙者头顶上的大道,它不会在意你的喜怒,只会循着某些特定的规则,制造一连串的因果。
再后来,她年纪渐长,念了最好的大学,有了很不错的工作,也成了当年那般同龄人,还有阿姨和老师们眼中,近乎“传奇”的存在。
一切看起来都近乎完美,尽管她的心中,几乎不曾觉得如何快乐。
事实上,曾经的破镜,也曾有过重圆的机会。
她还记得,就在前世出事的前一年,她通过种种手段,居然也寻到了仍旧在人世的亲生父母。尽管在见到她们之后,她宁愿自己从未寻找过他们。
那是个普通的家,就像华夏大地上,绝大多数的家庭一样,没有任何值得人称道,但也没有任何值得人贬损的地方。
一对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夫妇,还有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儿子,以及一条大黄狗。父母在一家小厂子里做点儿零工,儿子刚刚结束高考,正准备去读大学。
儿子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刚刚够资格上一个三流的高校。但父母仍旧像过年过节一样,殷勤替儿子准备形状,忙着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们送口讯。
儿子的性子有点儿叛逆,但在人前的时候,对父母还算尊重。一家人虽然说不上多么亲密,但至少也称得上相亲相爱了。
那一段日子,她特意租住了那家人对面的一套公寓,在单位里请了十天假,什么都没做,就每日住在楼上,隔着卧房的窗子,遥遥看着对面那普普通通的一家人。
她看着他们每日早早开门,然后父母去工厂里上班,儿子出门去参加若干同学聚会,甚至和老师们的毕业聚会,有时候也带着朋友回家。
那家父母出门的时候,她有时候会特意走到楼前,在楼前的过道上徘徊。
中年夫妇从她的身边经过,警惕地瞧了她一眼,然后便匆匆低下头,走过长街,去乘坐开往工厂的公交车。
片刻后,那儿子会骑着自行车走出来,穿过长街,去往不知名的远方。
等到黄昏时分,中年夫妇会从长街对面的公交车站牌处下车,穿过长街,打开房门,然后做饭,等着儿子回来。
儿子常常回来的很晚,经常是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才骑着自行车回来。有时候身上还带着酒气,脸色潮红,将自行车往停车棚里一扔,就摇摇晃晃地走上楼。
她有时会站在路灯下,等儿子走下来的时候,和他打一个照面。
那儿子常常会站住,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小声照顾道:“姑娘,你是来找我吗?瞧着有点儿眼生啊,莫不是哪一个年纪的学妹?”
她会回之以一个笑容,一句话不说,目光却细细从他的脸上掠过,试图从中寻找到一点儿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结果,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似乎看不到任何一点儿遗传和血亲的影子。仿佛这茫茫人海里,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连个全无关系的陌生人。
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把真相透露部分出去,或者应该质问那对父母,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在当年丢弃了他,置她于不顾,甚至在重逢的时候,依旧没能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