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承佑头戴玉冠,身上换了件干净的圆领玄色宝相纹锦袍,那乌沉沉的暗色锦纹与里头的雪白襌衣衣领相互映衬,要多惹眼有多惹眼。
滕玉意有心跟蔺承佑道个谢再走,眼看周围全是人,也就打消了这念头,正要收回视线,忽然发现蔺承佑嘴巴底下有个伤口,靠近下颌角,颜色殷红,俨然已结了血痂,估计是对付耐重时不小心伤到了。昨晚月色昏黑,今日虽下了点绵绵春雨,日头却很足,因此一眼看就能看到。
这时端福过来说老爷要过来亲自跟方丈和蔺承佑等人道谢,让滕玉意直接上车等。
出了寺门口,果见阿爷在马上等着她,有阿爷亲自替她感谢蔺承佑等人,自然比她本人感谢更体面,略一踟蹰,也就高高兴兴上了车。
蔺承佑本打算一大早就进宫,因为既要汇报刚破获的三桩剖腹取胎案,又要整理宋俭被人谋害一事,还要调查庄穆和皓月散人背后的主家,千头万绪,一大堆棘手的事待处理,结果因为寺里还有许多事未清理,不得不留下来帮着收尾。
正听缘觉方丈说话,忽听到端福的声音,回头望去,就见滕玉意领着下人们出来了,她戴着帷帽,身上披着件绿萼色披风,目不斜视穿过前殿,径自出了寺。
蔺承佑扬了扬眉,也不过来跟缘觉方丈打个招呼,就这样走了?旋即一想,估计是看他在不好过来吧。
忽觉身旁有人瞧他,转头看,碰上绝圣和弃智好奇的目光。
“怎么了?”蔺承佑斜睨着二人。
“没什么。”两人忙摆手。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纳闷,师兄刚才就那样望着滕娘子,直到她出了寺都没收回视线。,
他们好奇之下也跟着瞧了瞧,没发现滕娘子有什么不对劲的,打扮就跟平日一样,手上也没拿什么古怪的物件,也不知师兄在瞧什么。
蔺承佑在寺里忙了一晌,回到青云观已是晌午时分,清虚子这一回来,观里显见得比平日热闹。
昨晚清虚子吩咐蔺承佑留下来帮着扫尾,自己回观歇息,绝圣和弃智这半年没少想师公,一进观就到处找寻师公。
蔺承佑拦住他们:“别找了,师公不在,一大早就去了洛阳。”
绝圣和弃智大惊:“啊,才回长安又走了?”
蔺承佑一脚踏入经堂:“不是出了静尘师太的事么,他老人家去洛阳跟道家大会的几位道长商量如何善后,过几日就回来。”
绝圣和弃智哦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过几日就是师兄生辰了,师公绝不可能不在的。
说话间瞧见桌案上堆着好些锦匣,问观中负责接礼的老修士,修士笑道:“是滕将军令人送来的。”
蔺承佑原本要进里屋,闻言又停下,负手踱过来,拿起一个锦盒问:“里头都是些什么?”
老修士在廊下道:“差不多都是点心。”
说着便去忙别的事了。
绝圣和弃智乐淘淘地说:“肯定是滕娘子令人送来的。”
蔺承佑打开上面一盒,是绝圣弃智最爱吃的玉露团,第二层则是雪露,一盒一盒找下来,五花八门什么点心都有,唯独没看到鲜花糕。
弃智手里拿着一块点心,纳闷地问:“师兄,你在找什么呢?”
蔺承佑把锦盒放回桌上,若无其事道:“没什么,瞧瞧滕将军是不是送了别的,万一东西太贵重,我得让人及时退回去。”
忽然瞧见最底下还有一个锦盒,端起来一掂量,这盒子明显比别的锦盒要重,打开一瞧,里头放着两个雨过天青色邢窑小酒瓶。
蔺承佑打开瓶盖,一股清冽的酒香溢了出来,细辨之下,啧,居然是换骨醪。
说起此酒的珍异程度,堪比龙肝凤髓。因为极不好酿,一窖中往往只能酿个两三罐,所以连宫里也不算常见。
那堆点心是送绝圣和弃智的,这酒是特地送他的吧。
这样的美酒已经不单是一个“好酒”便能概括的了,估计滕玉意自己平日都不怎么舍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