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枪、一对儿铁鞭,还有双锏在吕布面前纷飞,真叫人眼花缭乱、只让吕布觉得寒气逼人。
更主要的是,不说吕布体力即将消耗殆尽,大汗淋漓,就说他的胆气斗志,早已在看到这场战斗后的幕后主谋时,已尽数消退。
故而,堪堪抵挡了十几个回合后,尉迟恭已然抓住吕布的破绽,大吼一声道:“吕布!给我死!”
吕布大吃一惊。尉迟恭这一击速度快,角度刁,力量大,防不胜防。手中的铁鞭简直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劈下来,才看到它的影子,它就已经劈到了身上。换成旁人这一鞭砸下去必死无疑,不过,吕布毕竟是吕布,汉末天下第一猛将的名头,名不虚传。面对尉迟恭这突如其来的一铁鞭,吕布魁伟的身形突然一矮,好象是消失了一半似的,接着一声怒吼,手
中方天画戟放出夺目的银光,好似黑夜中浮现出一条白色的电光。
这电光忽然在空中幻化,竟象是银光陡然开出了三条银线,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
当--当--当,同时攻来的罗士信的长枪与秦琼的双锏,还有尉迟恭那致命的一鞭,全被吕布架了出去。
这惊天地、动鬼神的一击,让三员大将在马上一摇一晃,几乎摔下马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惊讶地明白,原来吕布的最强一击竟会如此厉害。
只可惜,这一招明显也消耗了吕布大量的体力。他脸色惨白,用力过度,这一招用罢,吕布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胸口热血突突的向上撞。
罗士信、尉迟恭、秦琼三员骁将,从来不是会浪费机会之人。眼见吕布如此,他们迅速反应过来,又是枪鞭锏并举,向着吕布袭去。吕布不敢再用力,屏住呼吸,躲过罗士信的银枪,又挡下了尉迟恭的铁鞭。最后拼着硬挨秦琼一锏的代价,将赤兔狠狠一带,赤兔做势欲向尉迟恭扑去,尉迟恭正凝神介备的刹那,它却突然间从尉迟恭和
罗士信间的空隙蹿了出去。再然后,秦琼手中的熟铜双锏,便一点劲力都未浪费地砸在了吕布的后背上。这熟铜双锏虽然不是什么尖锐刺杀兵刃,但在秦琼的巨力挥舞下,力气何止千斤。只见吕布陡然身形一顿,痛呼一声后直接吐
出一口血来。
这一击,竟然让吕布受了内伤。看来不修养个半年三个月,吕布是不可能再龙精虎猛地来战场上耀武扬威了。
这一戏剧性的变故,登时令整个战场都凝滞了一息。紧接着,何咸一声口哨儿嘹亮下,西凉大营的将士们才反应过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反观长安守兵这里,却看到吕布倒拖着方天画戟逃来,他们才意识到原来战无不胜的吕布,也会被人击败。一时间,不少并州兵卒竟然直接崩溃了起来,仿佛战败了一样大喊着溃逃起来。
直至最后一员兵卒逃回长安,城门才狠狠地被人关闭起来,发出了沉闷的一记响声。
“王公,是何咸,何咸才是这支西凉大军幕后的主谋!”吐血受伤后的吕布,竟然顾不上被人救治,反而命人扶着他来到了城头。王允看着嘴角还沾染着鲜血、狼狈不已的吕布,苍老的面容不由颤动了一下。随后,出乎吕布意料的是,王允竟向吕布深深地施了一礼:“将军为保汉室,力战贼军三将,虽败犹荣。老夫不才,谨代表汉室
朝廷、天下苍生谢过将军了!”
吕布一时有些呆了,在他印象中的王允,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士大夫骄矜模样。平日对待自己,也如对待江湖游侠般疏远中带着轻蔑。曾几何时,吕布见过王允对自己行如此大礼?
故而,吕布都有些受宠若惊。然而,就在吕布准备还礼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扭曲,对着王允吼道:“原来,王公早就知道,这西凉贼兵幕后的主谋是何咸?”
“不错.”王允一点没有狡辩,承认了这一点。
这一下,吕布怒气填胸,差点又一口血吐了出来:“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王公难道不知道,何咸神秘莫测,麾下骁将如云.”“说了又如何!”王允陡然厉声止住吕布的叫嚷,同样须发皆张地吼道:“难道说了之后,将军便可不战?还是说了之后,将军会败得更颜面扫地!吕奉先,莫要忘了你是朝廷的奋武将军,你的职责就是护卫
大汉江山!”
吕布一口怒气堵在胸中,又发作不出来,简直快要他抓狂了。
这跟战败不战败无关,而是事关信任!可王允呢,非但没有信任他,反而利用了他——虽说吕布早就隐约感觉出两人的关系仅限于此,但今日明明白白得知这一切后,吕布还是忍不住有种要爆发的冲动。
“既然王公已然知晓何咸从中作梗,那王公为何还不发布诏令,昭告天下何咸乃祸乱天下之贼!汉室朝廷毕竟还是天下共主,若我军得知此事,必然士气大振!”“昭告天下?”王允闻言不由冷笑,随即痛苦不堪地咬牙切齿吼道:“昭告天下又有何用!如今何咸不过幕后操纵,难道奉先要逼得他站在前台,继而再带着河东两万精锐以及无数名将谋臣加入这场叛乱?吕
奉先,你难道还嫌汉室超体倒得不够快吗?”
吕布闻言悚然一惊,他的确没有料到幕后还会有此隐情。可是,就眼下这等状况,难道便要任由何咸这等无法无天之人,肆意妄为吗?
吕布感觉自己此时就是一个火药桶,而且还是那种想炸不能炸的那种。这种憋屈的感觉,简直令他想要杀人!
可就在吕布不管不顾想要怒发冲冠的一刻,他却又看到王允陡然哀伤一叹,那股莫名的落寞和沉重的无奈,不由便令吕布心中随之一哀。
“奉先,如今这汉室天下,也只剩下一个朝廷的名义了。至于守护之人,更是只有一文一武我等两人。老夫此番错了,再次向奉先赔罪”说着,王允竟又第二次向吕布施了一礼。
面对这样一位劳心劳力的老人,吕布纵然有滔天之怒,哪里还能发作得出来?
只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吕布原谅王允了。他冷冷看着王允艰难地向自己弯下腰,不屑言道:“王公,朝堂上那等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的招数,便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等武人心眼实儿,实在消受不起,怕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此战在下受伤
颇重,需静养几月,军务之事,暂且就交由王公多劳了!”
弯着腰的王允身形陡然一僵,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被人搀扶下城的吕布,不由失声挽留道:“奉先,奉先!.”
可吕布,却连头都没回,只留给了王允一个疲惫恼恨的后脑勺儿
直到这个时候,王允才听到城下西凉大营里,又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打胜仗了,午饭加餐,有肉管饱!”在这一声声的欢呼声中,王允隐约看到一个被重兵卫护的年轻士卒,遥遥对着自己微笑着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