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何咸这般将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蔡琰便知何咸是必然要管这件事了。
一时间,她不由心绪激动难平:虽然,比起那些德高望重的名士宿儒,何咸并未那般仗义愤慨。但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蔡琰才觉得救父亲一事有了希望。因为,就算是那些久经宦海的朝政大夫,也没有一个人如何咸这般,将事情剖析得如此清晰直白,直指要害!甚至,比起那些人的大包大揽,何咸这个二十岁出头儿的年轻人,更有着谋定后动的沉稳,远
胜那些华而不实的名士!可也就是这个时候,蔡琰忽然又想起了,何咸之前那个晦暗惋惜的眼神。结合起何咸已给出的答案,蔡琰不由又惊慌悲切起来,双手捧心泣道:“既然王允欲借家严首级,震慑朝堂衮衮诸位,那民女多番请
求朝臣公卿替家严求情,岂非更是在逼王允下定决心诛杀家严?”
何咸沉痛地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不由暗赞了一番蔡琰:好一个聪慧的女子!短短一番分析后,她便明晓了事情的关窍。再抬头看着那个愣在门口还没走的吕布,何咸便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唉,货比货要扔,人比人气死人。可怜吕布这个家伙,直到这个时候还想着抱王允的大腿,根本就看不清王允杀蔡邕,其实就是为了震
慑你这种家伙。
不错,何咸说此事自己有间接责任,若按照这个理论推广下去,吕布也难逃其咎。据何咸所知,他离开长安的这段日子了,王允飘没飘还不一定,但吕布这个家伙却是快要飞上天了。这段时日,吕布逢人便吹嘘他诛除董卓,为汉室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朝议之时,这家伙也不懂装懂,胡乱插言,惹得王允看吕布是越看越不顺眼——种种烦心事儿积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无力感吞噬着王允
的心,才使得他终于想到了杀鸡儆猴之策。
所以,这件事儿往小了说,就是蔡琰的家事儿;可往大了说,也算作是政治权力斗争的延续。而对于何咸来说,这好像正是他针对王允的一个契机:只要他能够救下蔡邕,那一方面就打压了王允的威信,笼络住一大片朝中董卓的旧部;另一方面,王允越发消沉无力,他才能将自己的主张阐述在朝
堂,以众凌寡地排挤出不同的声音,推行朝廷与董卓旧部共赢的策略。
当然,让朝堂里士人和董卓士人旧部如何共赢都没问题,陕县一带的兵马旧部,何咸就不能让给朝廷了。
嗯,这个是后话,暂且还不用谋划。眼下蔡邕一事儿,好像挺麻烦啊。
一遇到问题,何咸下意识地就想抓头发。
可当着蔡琰这位美女兼才女,他自然不会那样没风度。于是,他只能忍着那股冲动,做出单手拖颌的沉思状,分析着眼下的问题。可分析来分析去,何咸很快就发现一点思路都没有:不管怎么看,王允是铁了心要杀蔡邕立威的。任何人去劝,都只能得到相反的效果。尤其他出面,更是会让王允欣喜欲狂,从而更快地砍了蔡邕的脑袋
,然后看自己的笑话。
在军事上,何咸借助着陕县旧部的力量,是完全不虚王允的。但在朝堂上,他的力量显然不是王允的对手。
再怎么说,王允如今也是诛董首功的大臣,是名正言顺辅政的大臣,在这个战场上,何咸想要击败王允,无异于痴人说梦。
甚至,他连替蔡邕撑腰的资格都谈不上。
陕县大营那里,何咸说跟王允唱对台戏就唱,非但敢唱,他还想唱就唱,唱得响亮。王允一强硬,他就能弄出董卓旧部反攻长安的态势来,逼得王允投鼠忌器。
可蔡邕这里.一个名士而已,对王允半点威胁都没有。何咸又不是蔡邕的女婿,只能跟其他朝臣一样,说些辩驳的理由,然后再被王允给叱喝回去。
甚至,就是想拖一拖,恐怕都有些困难。
该怎么办才好呢?
何咸这里冥思苦想,平阳公主那里面色却逐渐冷厉。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然看到何咸不止一次偷偷瞟向蔡琰。而蔡琰那里有求于人,也觉得何咸会有办法,自然是双眼希冀地脉脉地回应着何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