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道士?道姑啊?”
祝英台发现自己没办法想象自己仙风道骨的样子,先笑了场。“那不跟唱戏的一样嘛!”
这是无人能理解的梗,她在笑,马文才和梁山伯却笑不出来,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于是祝英台笑着笑着,也有些尴尬地收起了笑意。
这一刻,祝英台是真的觉得有些寂寞,那种没办法言语的寂寞。
但她还是好脾气的笑了笑,问他们是什么看法。
马文才是个务实的人,一切事情在他看来,只有能用和不能用而已,他的回答也延续了他的这个风格:
“道门并不知道你是女人,只是你以年幼之身入朝为官的经历和陶弘景类似,又是一样的天才,最重要的是你尚未及冠就有这样的本事,最适合被道门拿出来‘造神’,所以对你,是奇货可居。”
“这种事原本是他们来求你,你占据主动权的。因为他们需要向你请教你独一无二的炼丹术、需要你的配合,可对你而言,你没有什么需要道门付出的,所以他们另辟蹊径,想要通过给我好处,来得到你的好感。”
马文才说,“但你是女人,你和我们不同,是不太可能瞒一辈子的。随着你年纪渐渐增长,你会越来越像女人的样子,你可以靠和梁山伯的断袖秘闻掩盖一阵子,却不能掩盖一辈子,梁山伯总是要成亲的。”
一旁的梁山伯嘴唇翕动了下,不过还是没开口。
听到这里,祝英台终于打起了精神。
“你想让我假借入道修行的名义,将女子的身份公开?”
“祝英台,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虽然不喜欢你一直女扮男装,却依然配合着掩饰你的身份吗?”
马文才叹息着。
“因为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
祝英台愣住了。
“祝家之前牵扯到前朝的事情,你的父母疼惜幼女,为了保全你将你摘了出去,这么多年来对你当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难得的疼惜你。”
马文才为她分析现在的情况。
“但现在不一样了,二皇子流落到了魏国,你们祝家最大的忌惮已经没有了,而你也已经辞了官,没有继续再都留在京中的理由。”
“你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还是联姻的上好对象。祝家能有七娘,就能有九娘、十娘,可上虞祝家虽是豪族,却也不是什么一等一的高门,你选择的余地本就不多,左右不过是会稽那些同等的门第。”
他露出个讥讽的表情,“但凡会稽士族里能有几个能看得过去的士族子弟,也不会让我们几个成为‘天子门生’,才能平庸倒是其次,最怕的是连争夺的心思都没有。”
会稽学馆里上京的天子门生,除了孔笙,就没有什么会稽人,并非他们出不了头,而是他们连入京的资格都懒得抢,甘愿在会稽郡中做一个二流的“上等人”。
“等你辞官的事情传回家中,我怕英楼兄就要上京来接你了。到时候你在家里待个几年,‘病故’是很容易的事,到时候的你,该如何自处?被祝家随便找个人嫁了吗?”
马文才眼中更冷。
“别说你有炼丹之术,这种东西在士族之中完全不会当做什么本事,甚至连给你发挥的机会都没有。有咏絮之才的谢道韫,当年名冠天下,还不是嫁了个蠢物一样的王凝之?”
“马兄,你别吓她。”
梁山伯见祝英台嘴角紧抿,脸上一丝血色都无,忍不住上前安慰,“总不至于如此,也许祝庄主是个通情达理的。”
“通情达理?”
马文才嗤笑。
“等到了二十岁就成老姑娘了,再通情达理的都要变成胡搅蛮缠的!”
老娘这岁数在以前才上大学好嘛!怎么就老姑娘了!
祝英台气得腮帮子疼,想顶嘴又不敢。
“祝英台,我并不看重道门允诺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我之前既然能用钱买,之后也能,最多不过是再小心点。但你女子的身份、你鬼神莫辨的炼丹术,对你来说都是隐患,不得不想法设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