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春凝视着母亲的魂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对着洪氏的墓地大声喊道:“妈,我先走了!您也回去吧,希望您能好好反省这次犯下的错误。不过您放心,以后每逢过年过节,我都会来这里祭奠您的!”
洪春说完话,又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妈,对不起……”
声音在空旷的墓地上空回荡着,似乎也传到了洪氏魂魄的耳中。只见她原本略显哀伤的面容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着对儿子的欣慰与祝福。随后,洪氏的魂魄如同烟雾一般,渐渐地消散在原地,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车子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着,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洪春缓缓地将探出车窗的身子一点点缩回来,动作显得有些迟缓而沉重。
终于,他整个身体完全坐回到座位上,但那原本望向车窗外的目光却依然直直地定在方才母亲魂魄出现的那个方向,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母亲的身影一般。
此时,坐在驾驶座上的林道长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洪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小伙子,你还真是个孝顺孩子,要是换成那些心肠硬一点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对自己的母亲魂魄不管不顾了。”
听到林道长这番话,洪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且苦涩的笑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林道长,语气诚恳地说道:“林道长,您有所不知啊。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这母亲虽说生前的确有点游手好闲,不太会过日子。但在我成家以前,她真的吃了太多苦头,为了把我拉扯大付出了很多……”说到这里,洪春不禁眼眶微红,声音也变得略微哽咽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洪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着身旁的李健以及正在开车的林道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二位道长,不好意思哈,我想问一下,我现在能不能抽根烟?”说完,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两人。
林道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行,你想抽就抽吧,随意就行。”
得到允许后的洪春连忙伸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摸索出一包价格较为低廉的香烟,然后又迅速摸出一个略显破旧的打火机。伴随着清脆的“咔哒”一声响,火苗瞬间蹿起,照亮了洪春那张略带沧桑的脸庞。
洪春神情凝重地将手中的烟头凑近那跳跃的橘红色火焰,狠狠地吸了两大口。伴随着缕缕烟雾缓缓吐出,他的双眼也逐渐被一层薄薄的朦胧所笼罩,仿佛这烟雾承载着无数沉重的往事,要将他的视线完全遮蔽起来。而在那朦胧之中,似乎装满了无尽的回忆,深不见底。
此时此刻,洪春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一般,静静地凝视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树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那不断倒退的树木提醒着人们时光仍在流逝。
过了好一会儿,洪春才微微一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对着身旁的李健和林道长缓缓开口,讲述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原来,洪春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他们母子二人。他的父亲曾是建筑工地上的一名包工头,收入还算不错,因此洪春小时候的生活相较于其他同龄人而言,可以说是较为优越的。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洪春大约七八岁那年,某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里,他和母亲依旧像往常一样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父亲下班回家一起吃饭。
可是,他们等来的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而是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洪春的父亲在工地上施工时,不慎从八层楼高的地方坠落而下。
当其他工人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当场断气,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年幼的洪春和柔弱的母亲瞬间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因为洪春的父亲是个包工头,所以在那个经济尚不发达、生活水平普遍较低的年代里,许多跟着他干活儿的工人都过得十分艰难。他们辛辛苦苦地劳作着,每个月就指望着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工资来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
就在洪春父亲刚刚离世后的头几个月里,洪春和他的母亲倒也算是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而安稳的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曾经为洪春父亲工作过的工人们渐渐地按捺不住了,纷纷找上门来索要属于他们的那份工钱。
要知道,以前洪春的母亲平日里基本上是不需要出去工作的。毕竟,丈夫作为包工头所挣到的薪水已然足以养活全家,让一家人过上还算过得去的生活。可是如今,丈夫突然撒手人寰,不仅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更是留下了一屁股的债务等着偿还。
面对如此沉重的压力,洪春的母亲没有丝毫退缩。她咬咬牙,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承担起这一切。
从此以后,每天凌晨时分,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时,洪春的母亲便早早地起床前往早餐店开始一天的忙碌;
白天的时候,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另一家饭店继续辛勤打工;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她甚至还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奔赴某个烧烤摊,一直忙活到深夜才能回家休息。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洪春的母亲用自己柔弱却坚韧无比的双肩,顽强地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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