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红的苹果,大概是香客拿来的。走着走着因为踩空了一个楼梯,苏乙一骨碌摔在了地上。两个苹果都摔在了地上,一个还算完好,一个破得不成样子,表面坑坑洼洼。苏乙吸了吸鼻子,脚步更为缓慢地走向宿舍。
谢斯聿洗漱完,便看见自己的床头放着一个鲜红的苹果,苏乙坐在板凳上,正在用小刀划去自己苹果上坏掉的地方。其实苏乙削东西并不利索,到最后那苹果越来越小,于是谢斯聿把完整的那一个苹果递到苏乙手边:“你把它吃了。”
“怎么了?”
“我吃饱了。”还真没见过谢斯聿吃东西很饱的样子。但苏乙很相信谢斯聿说的话:“好吧,谢谢你。”
这一年的春节山里还是冷冷清清,晚间的风雪更大了,熄灯后室内一片漆黑。透过丛丛深林,还是能望见山下村庄放的烟花,苏乙扒开一点窗户的缝隙,另外一只手捏着苹果,满眼欢喜,“快看!好漂亮的烟花!”
谢斯聿靠在床边,即使苏乙热切邀请他去看那一丁点零碎的烟花,并且为之激动不已,他也没动一步。不知道别人过年有多么热闹,可是今年不算孤寂,增加了一个小小的春节节目。
他余光里观看着苏乙坐在板凳上,摸着黑吃完了苹果,最后还听了一个无聊的冷笑话。
“有一天,香菇走在路上被橙子撞了一下,它很生气地说,你是不是没长眼啊!去死!然后橙子就死掉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斯聿没回答,但苏乙觉得他肯定是在听:“因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苏乙笑起来两边嘴颊露出小小的梨涡,在昏暗的环境里察觉到谢斯聿没有变化的神色,苏乙笑容又收了回去,“好吧,确实是很冷的…笑话。”
苏乙眼里载满着光泽,谢斯聿很确定不是山下那短暂的烟花反射的。他之前试探着问可不可以坐在床里吃苹果,但被谢斯聿一票否决,因为那样不太卫生,于是能看见苏乙两只脚交叠在一起,整个人缩着身子,身子佝偻在外套里。
这有点像晚上才跑出来进食的老鼠。
待苏乙爬上床睡在最里面,谢斯聿便听见他说:“我觉得今年过的很特别。”
好像苏乙总爱在睡之前发言一番对本日的感想,但谢斯聿觉得每天都一样,都一样矢志不渝地滑向死亡的终点。总之,苏乙废话很多。
“哪里特别。”
“嗯,这里的师兄都很好,然后我还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人…那个老爷爷是左腿不好,但是做事非常利索,他砍的柴比我多多了。”
谢斯聿突然出声,“他只是腿不好,并不是力气不行。”
“哦,好吧。”苏乙赞同这个观念,随后他又翻过身,突然之间离谢斯聿很近很近,以至于能闻到苏乙身上淡淡的暖香。
“还遇见了其他一些残疾、生重病的人,他们在这里当义工,每天都有精力,我突然觉得……。”
余光里看着谢斯聿盯着自己,他继续说道:“觉得很合群,不知道这样说好不好,和他们在一起我感到很舒服,好像没有在山下那么与众不同。他们和师父们不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的腿。”
好一会儿谢斯聿都没有说话,苏乙又问道:“那你喜欢这里吗?”
“我没有什么感觉。”谢斯聿淡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