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站着跟我说话的地方把钮扣一一扣上了——他甚至都不找个僻处象电线杆后面什么的。他真让我笑痛肚皮。只是我没笑出声来生怕再一次要吐。“木乃伊在哪儿喂?”那孩子又问了一遍。
“你知道吗?”
我逗了他们一会儿。“木乃伊?那是什么东西?”我问那个孩子。
“你知道。木乃伊——死了的人。就是葬在粉里的。”
粉。真笑死人。他说的是坟。
“你们两个怎么不上学?”我说。
“今天不上课”那孩子说两个孩子里面就只他一个说话。我十拿九稳他是在撒谎这个小杂种。在老菲芘来到之前我实在没事可做因此我领着他们去找放木乃伊的地方。嘿我一向知道放木乃伊的场所一找便着可我有多年没到博物馆来了。
“你们两个对木乃伊那么感兴趣?”我说。
“不错。”
“你的那个朋友会说话吗?”我说。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弟弟。”
“他会说话吗?”我望着那个一直没开口的孩子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我问他。
“会”他说。“我只是不想说话。”
最后我们找到了放木乃伊的场所我们就走了进去。
“你们知道埃及人是怎样埋葬死人的吗?”我问那个讲话的孩子。
“不知道。”
“呃你们应该知道。这十分有趣。他们用布把死人的脸包起来那布都用一种秘密的化学药水浸过。这样他们可以在坟里埋葬几千年他们的脸一点儿也不会腐烂。除了埃及人谁也不知道怎么搞这玩艺儿。连现代科学也不知道。”
要进入放木乃伊的场所先得通过一个非常窄的门厅门厅一壁的石头全都是从法老的坟上拆下来的。门厅里黑乎乎的十分阴森可怕你看得出跟我一块儿来的这两个木乃伊爱好者不太欣赏。他们都紧靠着我那个不讲话的孩子简直拉住我的袖子不放。“咱们走吧”他对他哥哥说。“我已经看过啦。走吧嗨。”他转身走了。
“他的胆子咪咪小”另外那个孩子说。“再见!”他也走了。
于是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坟里了。说起来我倒是有点喜欢这地方。这儿是那么舒服那么宁静。
接着突然间你决猜不着我在墙上看见了什么。另外两个大字“x你”。是用红颜色笔之类的玩艺儿写的就写在石头底下镶玻璃的墙下面。
麻烦就在这里。你永远找不到一个舒服、宁静的地方因为这样的地方并不存在。你或许以为有这样的地方可你到了那儿只要一不注意就会有人偷偷地溜进来就在你的鼻子底下写了“x你”宇样。你不信可以试试。我甚至都这样想等我死后他们会把我葬到墓地里给我立一个墓碑上面写着“霍尔顿。考尔菲德”的名字以及哪年生哪年死然后就在这下面是“x你”两宇。
我有十足的把握说实在的。
我从放木乃伊的场所走出来就急于上厕所。
我好象是泻肚子了我老实告诉你说。我倒不太在乎自己泻肚子可是跟着又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刚从厕所里出来就一下晕过去了。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我是说我要是一头撞在石头地上很可能摔死的可我只是侧身倒下去。说来奇怪我晕过去后醒来。倒是好过了一些的确这样。我的一只胳膊摔疼了一点儿可我晕得不象刚才那么厉害了。
已经快到十二点十分了所以我就出去站在门边等候菲芘。我心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跟她见面了。我的意思是说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的亲属了。我揣摩我以后大概还会跟我的亲属见面可总得在好些年以后。我想我可能在三十五岁左右再回家一次那也只是家里有什么人生病在死前想见我一面要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我的小屋回家。我甚至开始想象我回家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知道我母亲会歇斯底里作哭哭啼啼的求我留在家里叫我别再回到我的小屋里去可我还是要走。我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先让我母亲平静下来随后走到客厅的另一头取出烟盒来点一支烟冷静得要命。我请他们大伙儿有空到我那儿去玩可我并不强求他们去。我倒是打算这么做我打算让老菲芘在夏天、圣诞节和复活节到我那里来度假期。dB要是想找一个舒服、宁静的地方写作我出可以让他到我那儿来往只是他不能在我的小屋里写什么电影剧本只能写短篇和其它著作。我要定出这么个规则凡是来看我的人都不准在我家里做任何假模假式的事。谁要是想在我家里作假就马上请他上路。
突然我抬头一看衣帽间里的钟已经十二点三十五了我开始担起心来生怕学校里的那个老太太已经偷偷地嘱咐另外那位太大叫她别给老菲芘送信。我担心她或许叫那位太大把那张便条烧了什么的。这么一想我心里真是害怕极了。我在上路之前倒真想见老菲芘一面我是说我还拿了她过圣诞节的钱哩。
最后我看见她了。我从门上的玻璃里望见了她。我之所以老远就望见她是因为她戴着我的那顶混帐猎人帽——这顶帽子你在十英里外都望得见。
我走出大门跨下石级迎上前去。叫我不明白的是她随身还带着一只大手提箱。她正在穿行五马路一路拖着那只混帐大手提箱。她简直连拖都拖不动。等我走近一看她拿的原来是我的一只旧箱子是我在胡敦念书的时候用的。我猜不出她拿了它来究竟***是要干什么。“嘿”她走近我的时候这么嘿了一声她被那只混帐手提箱累得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说。“那只箱子里装的什么?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就这样动身连我寄存在车站里的那两只手提箱我都不准备带走。箱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她把手提箱放下了。“我的衣服”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