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杀满腹疑问,却不愿先开口打破僵局,只这么瞧着。
暮青将颅骨碎片捡出摆去书桌上,其余的人骨仍放在箱子里,忙活完后倒是抬头对月杀道:“来得正好,你的独门兵刃拿出来我瞧瞧。”
“瞧它作甚?”月杀嘴里问着,手上倒也没藏着。
暮青还是头一回细瞧月杀的兵刃,只见那兵刃细如蚕丝,似雪寒冽,书房的窗纸是新糊的,冬阳清冷,照进窗来落在那丝刃上,只觉锋寒逼人。
暮青眼神一亮,问:“此物还有吗?”
月杀瞧见她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为何觉得不妙,戒备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暮青从地上提起一只仵作的工具箱来,这工具箱和人骨箱子一起被搬了回来。她打开箱子,拿出只钳子,道:“我要复位颅骨,需要铁丝。”
“这是铁丝吗?!”月杀气得眼前发黑,刷地将兵刃收了起来。
“铁丝虽可,但这丝更细,越细的丝对骨面的伤害越小。”暮青道。
她想复位颅骨,但没有胶,只有两种方法可行,要么用石膏法,要么用铁丝法。把石膏与水按比例混合调成浆,涂在骨损处虽然可以用来粘接碎骨,但胶接速度慢不说,还容易污染骨损面,影响她的观察,所以她只能用更麻烦的铁丝法,将骨面凿孔,以铁丝穿过固定。
铁匠铺里能寻到铁丝,甚至首饰铺子里有金银丝、铜丝这些嵌制女子簪钗的细丝,但因是手工拉制的丝,其细度大多达不到现代机械工艺的细度,这些丝也不是不可用,但是有更细的自然是好,越细对骨面的伤害越小。
说到底,她就是看上了这丝刃的细度。
月杀听了这理由更想吐血,咬牙切齿道:“这是寒蚕冰丝!”
这寒蚕冰丝是刺月门数年前在一次门派厮杀中得到的江湖神兵,主子将其给了刺部隐卫,从此刺部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不知有多少门派盯着刺月门,多少高手为了得到这寒蚕冰丝丢了性命,它在这女人眼里竟然只是比铁丝细?
“此人是何身份,竟用得起寒蚕冰丝修脑袋!”月杀拉长着脸问,她还能更奢侈吗?
“冰丝再贵重也有价,人命无价!”暮青努力争取。
月杀听见这话毫不意外,他跟着这女人有段日子了,知道在她眼里,什么东西在死人面前都得往后排!
“武者面前,神兵无价!”月杀反驳,毫无商量的余地。
“所以我问你还有没有这寒蚕冰丝。”听话能听重点吗?又不要他的!
月杀气得想笑,不是他的就能用了吗?敢情他白费唇舌解释了。
“或者你能找到比铁匠铺里的铁丝更细的丝。”暮青道,她自然知道这寒蚕冰丝贵重,也不想夺人所爱,只是看见了更适合复位颅骨的材料,让她只瞧着不争取,这办不到!只是她也理解月杀的心情,法医面前死者无价,武者面前神兵无价,既如此,退而求其次也可,经过这番争执,她相信他已经清楚她要多细的丝了,也一定会想办法找来。
果然,月杀听闻此言,总算松了口气,咬牙道:“等着!”
只要她不打寒蚕冰丝的主意,要什么他都想办法给她找来!
月杀在暮青身边当差半年,只有这一回最尽心尽力,为了给她找根细丝卯足了全力,这一出去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将黑了才回来。
暮青一下午都待在书房里,将颅骨碎片细细凿磨了小孔,这期间元修来过,没有月杀在,他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傍晚才走。刚走不久,月杀便回来了,暮青也不知他是否跑遍了整个皇城,大冷的天儿,人回来时额上竟冒着细汗。
“给!”他找遍了盛京城中手艺最好的首饰匠人,逼着他们务必拉制出比琴弦还细的丝,不管金的银的铁的,只要够细!那些匠人这些年被京中权贵小姐给宠坏了,有些说没空,有些说要给哪家小姐赶制首饰,都是些仗势托大的,他就干脆把人打晕绑了,同关去一屋里,拿刀架着脖子让他们赶制了半日,总算有看着还行的。
暮青瞧了眼桌上,金银铜铁所拉制的丝都有,比寻常街市上瞧见的当真细了许多,她又看了眼月杀额上的细汗,道:“辛苦了,多谢。”
“你不打寒蚕冰丝的主意,我就谢谢你了!”月杀松了口气,主子命他杀个人,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给这女人办差,比杀人难办多了!
“去歇着吧,厨房里今晚加了菜。”暮青说罢,低头继续磨孔去了。
这晚,她连晚饭都是在书房吃的,忙到深夜才磨好了孔,随后开始复位颅骨,杨氏进书房送茶点时,暮青头也没抬,只道:“放去那边桌上。”
话音刚落,那茶碗便递来了眼前,茶碗青翠,红袖如云,袖下男子的手清俊如玉。
暮青一愣,抬头,见步惜欢笑道:“我也来瞧瞧,让你打寒蚕冰丝的主意都想修复的人头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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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天的,晚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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