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66章 不相信（第1页）

比起男人们集体被关小黑屋的待遇，女人们的待遇好多了。祠堂宽阔的正厅中，衙役们给她们准备了水和干粮，还从各家各户中拿出了被子褥子，为她们准备了舒适的睡觉地方。夜还早，邱平想着人少，就想着从女人开始录口供。本来以为，官府的人来了，还是来查迫害女子的事情的，相当于是替这些女子出头。原本邱平以为，有人来替她们出头，这些女人就算不是感激涕零，也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但事实与想象大相径庭。这些三四十往上的女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洗脑与压迫，仿佛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处境，接受了现在的命运。剩下的那些，不是襁褓中的孩子，就是十岁以下的女童，就算愿意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邱平领着人挨个问，问了一圈，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愿意开口的。知县没办法，只能将人又都放回祠堂。女人们回到祠堂后，不死心的邱平又去做了半天宣讲，试图说服这些女人。可惜都做了无用功。知县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久，除了钱水奶奶和钱心，还是没有一个愿意配合的。邱平愁的蹲在祠堂门口扯自己的头发。温卿卿在正厅门口观察了半天聚在一起，垂着头，满脸麻木的女人们，忽然抬步走了进去。屋子中的女人躺下的躺下，凑堆的凑堆，手里有孩子的，都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她们完全不关注刚进来的温卿卿，就算偶有视线交集，也视若无睹。温卿卿在旁边观察了一会，选定了目标。她走到最外侧一对母女跟前，蹲下，朝着女人怀中的小女孩伸出了手。向上摊开的手心上是一块饴糖。小姑娘认出了饴糖，非常想吃。她看看温卿卿手心的饴糖，又看看自己的母亲，然后猛地低下头，怯怯的钻进了母亲的怀抱。温卿卿空着的手戳戳小姑娘的肩膀。戳的小姑娘看她之后，又将手心的饴糖往小女孩方向递了递。小姑娘眼睛里满是对饴糖的渴望。但她还是没有伸手拿，而是小声向温卿卿确认道：“漂亮姐姐，糖糖是给我的么?”温卿卿点头。小姑娘高兴坏了，想吃，但还是不敢。于是她很小心的拉拉她的娘亲的衣袖，求助的看向娘亲。“娘，我能吃漂亮姐姐给的糖糖吗？”抱着她的女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温卿卿，本来不想让女儿吃，但是看到女儿渴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得了允许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接过饴糖，冲温卿卿道谢：“谢谢漂亮姐姐！”道完谢，小姑娘将饴糖咬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给了她的娘亲。那个女人慈爱的摸摸自己女儿的脸，小声温柔道：“小红乖，娘不吃，你吃。”温卿卿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叫出了女人的名字。“陈晓丽，你想不想和离，离开清水村，去看看外面？”陈晓丽抱女儿的动作忽然一僵，整个人就像是出了故障的水车，只能凭着一股蛮力，一格格的挪动。她抬起头，看向温卿卿。她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澈、平静，坚定……还有了然。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陈晓丽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本来平静的祠堂忽然爆发出凄厉的哭声。这哭声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在这一声哭声之后，陆陆续续是一大片撕心裂肺的哭声。蹲在门口的邱平几乎要跟着落下泪来。几十个人的哭声混杂在一起，有人放声大哭，有人压抑低泣，所有压抑的情绪都融在泪水中。小孩们不明所以，看到母亲哭泣，也跟着哭，整个祠堂乱作一团。邱平想安慰她们，但看那哭成一团，甚至不少人都已经哭不出声的模样。如鲠在喉。看看安安静静站在那等待女人们哭完的温卿卿，他一抹脸出了大厅。邱平在小辈面前哭鼻子有点丢人，出去外边平复情绪了。女人们仿佛要把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都哭出来，哭的一整根烛火烧的仅剩大拇指长，这些人才陆陆续续停下。陈晓丽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表情却轻松了许多。她现在还没有那么信任温卿卿，但是已经不拒绝交流了。略一思索后，陈晓丽把所有大人都喊过来围成一个圈，一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陈晓丽：“现在的情况姐妹们怎么想？”钱水奶奶一看有人态度松动，赶紧发言。“晓丽呀，他们真是好人！之前我给这个小姑娘报信，小姑娘考虑的可周全了！”“她怕行动失败到时候影响我，不仅教了我怎么不被村长怀疑，还让自己被抓去拖延时间！”“把我从整个事情中摘出去，还给我争取了医药费！村长到最后都没怀疑我，还要我去找陈四看病，他包医药费嘞！”陈晓丽虽然相对比较年轻，但是为人有主见，在村中几个姐妹里说话还算有分量。钱水奶奶之前拿不准要不要帮这两个人的时候，还跑去找她商量过，她多少也知道点之前的事情。但是钱水奶奶说温卿卿给他出主意这事，她还真不知道。“钱水奶奶，那照你这么说，这姑娘可信？”钱水奶奶点头：“那可不，可信！而且这姑娘，是陈娘子家的二姑娘囡囡找来的！”陈晓丽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真是囡囡找来的？”“那可不，我唬你干嘛啊！要不是囡囡找来的，我哪能那么相信她！”其他人听钱水奶奶说的，并不买账。“钱水奶奶，你老好人，谁您都信，您怎么知道这人是真的想帮咱们，还是也想要银钱？”“就是！而且，就算她真的想帮咱，咱给她作证，能有啥好处？”“他们现在把男人们都抓走了，过一段时间后放回来，还是我们遭殃！”“再说了，男人们都抓走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在这大山里头怎么活？”大家说话的声音虽然都很小，但是内容却很一致。他们不相信温卿卿，也不相信这些官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