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还想可怜我?”王艳兵说。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没谁是胜利者,也没谁是失败者。你是一百环,我也是一百环,最多是难分伯仲。”
“你用十发子弹,在靶心打出一个圆——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没赢吗?”王艳兵讽刺说。
“我那样做,不是想赢你,只是想证明我可以做到。”何晨光看着他。
“知道许海峰吗?”
“当然知道,奥运射击冠军。”
“我很小的时候看了一篇报道,说许海峰小时候喜欢打弹弓,后来成为世界冠军了。我也想当世界冠军,就做了个弹弓。城里没鸟打,我就打路灯,打人家玻璃。邻居们都说我是个坏小孩,跟我爸一样,俗话说三岁看老,我以后也是坐牢的命。”
何晨光看着他,王艳兵叹了口气:“没什么,我是罪犯的儿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我在听你说。”
“我刚一岁的时候,我爸因为打架伤人被判刑了,我妈就丢下我跑了。我跟奶奶一起生活,她靠捡破烂把我养大了。可惜我不争气,从小就调皮捣蛋,拿弹弓打人家玻璃。我奶奶就一直道歉,还赔人家玻璃。我现在想起来,很内疚……”
“那时候你是孩子嘛!”何晨光安慰他。
王艳兵的眼中隐隐有泪光:“我惹了不少祸,打小就是我们那片的小霸王,每天都逃学,初中没毕业就不读书了。我幻想成为世界射击冠军,成为万众敬仰的偶像,但那只能是一个幻想了……我弹弓打得准,我气枪打得准,有什么用?除了给我奶奶闯祸……”
“你现在来当兵了,不是有用了吗?你奶奶应该很高兴啊!”
“五年前,她就已经去世了。”
何晨光无语。王艳兵有些哽咽:“我一直想有一天,戴上奥运射击冠军的金牌去看她……现在,我想穿上解放军的军装,戴着军功章去看她……我想对她说,奶奶,孙子现在学好了……”王艳兵咧开嘴,忍不住哭出声来。
“你会做到的,你只差一步了。”何晨光扶住他的肩膀,“你能行的,一定能!”王艳兵擦了擦眼泪,强忍着:“我一直以为,在打枪上没人会比我强。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一个你!何晨光,你行,你厉害!”
“你那么容易认输吗?”何晨光看着他的眼睛。王艳兵一个激灵:“认输?我?笑话!我王艳兵什么时候……”王艳兵突然停住了。
“这才是你王艳兵!”何晨光笑了。王艳兵有点儿恍惚。何晨光笑笑:“找到自己了?”王艳兵眨巴眨巴眼,长出了一口气。
“成绩当然是分高低的,但谁也不可能永远是冠军。我是练体育的,这点我感受太深了。王艳兵同志,你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信心了吗?”
“有!”王艳兵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这不就得了!走吧,会餐去!”何晨光拉起王艳兵。王艳兵看着他,眼神真诚:“何晨光,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战友!哎,对了,你怎么不提你爸爸?他应该早就出狱了啊!”
“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
“对,他从来没有找过我和奶奶。”
“你没去找过他吗?”
“我去过那个监狱,人家说,他就被关了一年。他出狱了也没回家,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早就死了吧!”
“别乱想!以后慢慢找吧,总会有消息的。走吧!”何晨光拉着王艳兵,向会餐地点走去。落日的余晖映照着靶场上空飘扬的军旗。
2
野外,“神枪手四连”的红旗呼啦啦飘扬。步兵战车前,神枪手四连一个班的老兵手持各种武器,面涂油彩,持枪肃立,狙击手和观察手穿着迷彩布条的吉利服站在队尾。机械化步兵班所有的武器一应俱全,步手枪、轻机枪、88通用机枪、40火、反坦克导弹、狙击步枪等在队列前铺满了。
新兵们站在对面,看得眼花缭乱,艳羡不已。王艳兵羡慕地看着站在队尾的狙击手手里的狙击步枪,李二牛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是啥枪啊?还带个望远镜!”王艳兵狡猾地笑:“阻——知道吗?阻击步枪!”
何晨光一拽王艳兵:“你别逗他!”王艳兵笑笑。何晨光指了指队尾:“狙击步枪,那个是狙击手。”
“哦,咋还穿得跟要饭的似的?现在部队还这么艰苦啊?”
“那是吉利服。”何晨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