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128章 窗前皂靴（第1页）

包公，时任开封府尹，为洞察民情、肃清地方风气，开始了巡访治下的行程。行至济南府时，他升堂坐定，司吏们依次呈上堆积如山的案卷，供包公审阅。包公细致审视每一份卷宗，凡遇事态轻微、适宜和解者，便当庭裁决，使涉案人员各安其业，尽快回归正常生活。

正当包公专心处理政务之际，大堂前骤起一阵诡异旋风，瞬间卷起漫天尘土，阳光为之蒙上一层阴郁的黄色。堂下站立的公吏们猝不及防，纷纷眯眼遮挡。旋风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片刻间便平息下来，一切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异象从未发生。然而，包公的案桌上却赫然落下一片硕大的叶子，掌心大小，形状奇特，无人能识其来历。包公捡起这片叶子，仔细端详良久，将其展示给左右询问：“此叶可有名称？”

人群中，一名名叫柳辛的公人走上前来，他笃定地言道：“城中各处并无此种树木，我也未曾听闻其名。唯独离城二十五里外的白鹤寺内，山门前有两株极为高大茂盛的古树，其枝干粗壮，叶片繁茂，与这片叶子特征吻合，想必是从白鹤寺随风飘来的。”包公听后追问：“你确定不会认错？”柳辛胸有成竹地回应：“小人家就住在寺庙附近，每日与这两株大树相伴，对其再熟悉不过，断不会认错。”

包公心中暗觉此事蹊跷，决定亲自前往白鹤寺一探究竟。他令轿夫备轿，直奔白鹤寺而去。寺中僧侣闻知府尹驾到，急忙出门迎接，将包公引至方丈室内落座。茶水甫毕，室内突然起了一阵微风，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不寻常之事。

包公忆及昨日旋风之异，心知必有隐情，遂命柳辛随风方向追踪而去。柳辛领命而出，那阵风如同有灵性般，自地面滚动而出，径直引导柳辛至寺中古树之下才止息。柳辛回禀包公，言明风止之处。包公沉吟道：“其中必有玄机。”果断下令柳辛挖开地面查看。泥土翻开，赫然现出一破旧草席卷裹着一具年轻女子尸体，约莫十八九岁，全身并无明显外伤，唯有嘴唇破裂，双目微睁。包公示意撬开其口，竟见一根竹签直插咽喉深处。

包公命人将尸体妥善遮盖，复又步入方丈，召集寺中众僧询问。僧人们面面相觑，纷纷表示对此毫不知情。包公反复追问，一时仍未能查明真相。他只好暂且折返府中，退入私衙静思。夜幕降临，烛光摇曳中，包公独坐沉思：寺内何以会有妇人死尸？即便外人行凶，也应择他处掩埋，显然此案与寺中僧侣脱不了干系。包公推测，必是寺中有僧人行凶，因无处藏尸，便草草埋于树下。

思虑良久，夜色渐深，已近一更时分，包公疲倦袭来，倚案小憩。恍惚间，他梦见一位年轻妇人泪流满面，跪拜于台阶之下，泣声道：“妾乃城外五里村人，家父索隆，曾为本府狱卒。妾名云娘，于今年正月十五元宵之夜，与家人进城观灯。夜深人散，不慎与家人走失，行至西桥时，遇一自称同村的后生指引回家。不料途中又出现一名和尚。月光下，妾看清其僧人身份，欲返身回城，那后生却从袖中取出毒药，强行灌入妾口，致使妾不能言语。二人遂将妾拖入寺中。妾深知其意欲加害，无奈之际，瞥见倒地竹签，遂奋力拔下，插入咽喉自尽。二人搜去妾身所有首饰，将尸埋于树下。妾冤魂难散，特来求大人主持公道，为妾申冤。”

包公正欲在梦中详询云娘冤情，却不料梦境消散，他从沉思中醒来，残烛仍在摇曳，映照着窗前一只崭新的皂靴。包公灵光一闪，心中已有了计较。次日清晨，包公升堂理事，却并未将昨夜所梦及窗前皂靴之事告知任何人，而是唤来亲信黄胜，私下里对他如此安排：“你扮作皮匠，将这只皂靴秘密放在担子上，前往白鹤寺各僧房兜售，若有人认出此靴，即刻回报于我。”黄胜领命，装扮妥当后，挑着担子直奔白鹤寺，沿路高声叫卖僧靴。

寺中僧侣闲暇无事，闻声纷纷出来围观选购。其中一名年轻的行者拿起那只新靴，仔细端详许久，惊呼道：“此靴是我日前亲手所制，一直存放于房中，你是如何偷得此物？”黄胜故意与其争执，行者为证清白，急忙回房取来另一只同样款式的新靴与之比对，果真完全相同。黄胜遂借机大闹一场，引得众僧人纷纷围拢，混乱之中，行者等人夺回了靴子。黄胜见目的已达，趁乱脱身，迅速返回府衙报告包公。

包公闻讯，即刻调集公人，将白鹤寺团团包围，无一僧人得以逃脱，尽数被押解至府衙。首先被带至堂上的，便是认靴的年轻行者。包公厉声审问其关于谋杀索氏的来龙去脉。行者见事已败露，吓得魂不附体，未待动刑，便如实招供了伙同他人用毒药逼迫索氏自尽的全过程。包公根据行者的供述，整理成详细的案卷，当堂宣判：行者及其同谋和尚因犯下用毒药致索氏死命之罪，判处斩首示众；其他知情不报的同寺僧人，一律发配充军。

此案审结后，包公回京复命，仁宗皇帝听闻此事，对包公的明察秋毫大加赞赏，特下敕令地方官府为索氏修缮墓地并予以表彰。至此，索氏冤魂得以昭雪，而白鹤寺的恶行亦昭告天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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