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诚言一把抓住一个行人,满脸好奇的问道:“老哥,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行人一撇嘴,指着前方说道:“你不知道?警察在八大门楼贴了告示,日本人又要杀人了!”
“杀人?杀什么人?”
“说是反日分子,前几个月不是满城搜捕吗,抓了好多人,听说都是重庆政府的人,今天要当众枪决,好几十个呢!就在振华煤场那片空地,大家都去赶去看呢!”
重庆政府的人?还要枪决几十人?许诚言闻言一惊,这一定是指之前被捕的军统情报站的特工。
这次的被捕人员众多,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楚光济等人虽然知道没有营救的可能,但还是多方打听这些人的下落,可因为没有渠道,具体的情况一直没有搞清楚,没想到,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时也顾不得监视韩志荣,他混在人群中一路前行,向振华煤场赶去。
振华煤场,实际上就是一个废弃的露天仓库,原来的老板在日本人来了之后就跑了,这处煤厂倒闭歇业,荒废了起来,后来被日本人当做刑场使用,经常在这里枪杀中国民众。
来到广场上时,周围已经挤满了人,广场的前方停着十数辆军车,周围都是全服武装的日本军士警戒,还有伪军和手拿警棍的大队警察巡逻,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不时还挥棍驱赶杂乱的人员,将正中央的空地清理出来。
很快,日本军士开始从军车上解下人犯,推推搡搡的驱赶到一旁集中看管。
许诚言不着痕迹地向前靠拢,不多时,慢慢的挤到近前,仔细观察着这些人。
只见这些人大多都是衣衫破烂,面容憔悴苍白,脸上和身上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形象凄惨,他们的后背都夹着一块牌子,上面清楚写着每个人的名字,手臂也都被反背在后,捆绑的结结实实,所有人的口中都塞着布团,发不出半点声音。
其中还有几个人,甚至还带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因为无法行动,被日本军士拖着下车,像麻袋一样扔在地上。
不用说,这些被俘的军统特工们都经受过严酷的刑讯拷打,这几个人应该是被拷打的最狠,伤势最为严重,现在还带着脚镣,肯定都是以坚强的意志,熬过敌人的酷刑,至今还没有屈服的人员。
其中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最为瞩目,花白的头发,脸庞枯槁,瘦骨嶙峋,此时闭着眼睛,微张着嘴,浑身上下都是已经枯干的血迹,显然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许诚言看向他背后插着的木牌,当看清楚上面写着“吴正云”三个字时,忍不住差点呼出声来。
此人竟然是绥远情报站站长吴正云!
自从绥远站被日本人摧毁,但是因为情报渠道都被截断,具体的情况都是不明,军统方面对于这些被俘人员也就有了各种猜测,其中最受关注的,就是绥远站站长吴正云。
有人说他被捕后,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很快投降敌人,随后出卖了整个绥远站,是造成此次事变的罪魁祸首之一。
也有人说他在被捕时当场牺牲,杀身成仁,更有人说他被日本人关在大牢里,严刑拷打,受刑不过,已经死在狱中。
事情到了现在,一切都已经明白了,吴正云并没有屈服于贼,而是坚贞不屈,坚持到了最后时刻。
此时,吴正云好像是感受到什么,他慢慢地睁开眼,在一旁同伴的帮助下,撑起半个身子,左右环视。
片刻之后,目光扫过许诚言的所在,两个人目光对视,江博文只觉得心头一颤,下意识的身形一动,正要想向前移动。
可是吴正云好像感受到了许诚言的异常,目光迅速闪过,就再也没有和许诚言有过交集。
许诚言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耐住激动的心绪,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就是做也是徒劳。
这个时候,他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记住这里所有人的姓名,这些即将为国牺牲者的名字。
此次事变牵连整个晋绥地区,军统失踪被捕的情报员有近百人之多,出现在这里的,总共有六十三名军统被俘人员。
至于其他的人不是牺牲,就是已经叛变投敌,甘心为日本人卖命了,只要记下他们的名字,之后进行核对,很快就能搞清楚被捕人员的大致情况。
许诚言目光所及,只见其他的被俘人员都是形形色色,有沉默不言,麻木面对的,更有强行挣扎,不甘受死的,不过很快就被日本军士用枪托狠狠打倒在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是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从远处又驶来几辆轿车,一直来到广场中间停下来,早就等候的日本军官上前打开车门,一名日本军官迈步下车,正是亲自执行枪决任务的吉冈正雄。
许诚言是见过吉冈正雄的照片的,因为此次清除任务中,排名第一的目标,就是这位特高课情报组长,特务头子吉冈正雄,他也是中国情报部门在山西最主要的对手,所以对于他的资料,许诚言了解的不少。
此时,吉冈正雄左右看了看,只见刑场周围人头攒动,里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天当众处决这么多中国特工,就是要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现在看来起到的效果不错。
这个时候,从另外一辆军车上又走下来几名便衣人员,他们被日本军士带到了吉冈正雄的面前。
“周桑,卢桑,今天让你们来观刑,意思,你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