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看着深褐色的木门,魏随指甲死死陷进肉里,耳边一直回荡着长渊说的话。
“我教学生不看家世,但品行一定要端正,上一次当着众人你爷爷可说过,魏家子弟不踏进我院门,还是说你家长辈的话你不遵从?”
魏随卡壳,这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说遵从那日后他便不能来了,说不遵从那便是他没将家中长辈放在眼里。
两边都是错,里外不当人。
然而,长渊并未等他回答,只是冷冷说了句:“日后不要再来了。”
随后便将门‘啪’的声关上。
魏随抓狂,为什么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收他为徒,好好教导他?
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作对?
“章和义!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比上一世死的更惨!”他瞪着木板放狠话。
话音刚落,他后衣领被人提起,整个人悬空。
魏老三蹙眉,质问:“你待在这里作甚?你爷爷可说过,魏家子弟不踏入章秀才院门,你别给老子惹事。”
“放开我!”魏随挣扎,旋即想到什么,理直气壮道,“你送我去镇上读书!”
魏老三脚步一顿,怒道:“老子和你娘当初跟章秀才说尽好话,好不容易他开设私塾教村里娃识字,你自己瞎说,弄到这地步,还想去镇上读书?别想。”
镇上私塾一年光是束脩就得二两银子,还有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
寻常人家根本读不起,若非章秀才心善,村里的娃一辈子别想认识个字。
魏老三越想越生气,干脆给了魏随屁股几巴掌。
扑腾的魏随心碎了,他堂堂太子少保竟被打了屁股!
他如一条死鱼般,软塌塌悬在半空,眼泪争前恐后滚落。
此时,他只觉得他的命咋就那么苦捏,摊上个穷户,一身抱负奈何无银两铺路,真真是可怜。
他甚至想,若他是章和义,有章家那样的家世,如今还怕没书读么?
只是不用担心,说到底,那章和义就是个废物!家里大把大把的银子就知道躲在乡下无所事事,废物!
一时伤心一时愤怒,事事不如意的魏随怨天怨地,反正天上地下都对不起他。
就在他以为这已经是人间疾苦时,殊不知一切才刚刚开始。
没有原主特地关照,他不仅每日要干活,吃的也不好,身体不如上辈子硬朗,一日日蹉跎而过。
恍然惊觉,十年已过。
这期间,张秀芳生下小儿子,心神被分散,也不像当初那般看重魏随,日日围着小儿子打转。
而十四岁的魏随早两年就开始跟着魏老三下地,瘦小的个子,皮肤黝黑。
不知何时起,他佝偻着背,沉默寡言。
魏家人似乎都已习惯,并不在意。
早些年,魏随天天在家里闹着要去镇上私塾读书,骂没用,打他跑,惹急了还摔东西。
那段时间魏家人可没少吵架,其他两房埋怨三房心思大,撺掇小孩子闹事,三房两口子是又冤枉又气愤,一来二去就吵上了。
最终,魏老爷子站出来,喝令不准再吵,否则滚出家门。
更是用荆条抽魏随的腿,那一次魏随硬是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地。
自那之后,魏随不闹了,想读书就抽空偷偷去听课。
长渊知道,也不赶人,他想看看男主能坚持多久。
刚开始还每日都来,三个月后,隔一日来一次,等到两年后,一个月来一次都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