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学他老子跺着方步,嘴里不停埋汰其余几个。
这话其余几个“小祖宗”能听的下去,王子胜当场就发飙了,抬起脚就往小厮身上走。
“王子胜。”
贾赦一声喝,王子胜脚一顿倒没落下去,他搁笔抬头道:“旁的也就罢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罚他便是,那是他该受。只一点,若是仗了自个儿脾气,随意迁怒旁人,动辄打骂,难免移了性情。”
时代不同,有些人生来就伺候人的。
贾赦都明白,有一点他是万万不能忍,便是身边人无故迁怒奴仆动辄打杀,因此见到几位面有异色,他却还是接着往下说,“咱们生来锦衣玉食,众位哥哥弟弟将来是个什么境况,不用赦说,大家都明了。本不应该玩物丧志,偶尔消遣也罢了,为了这点玩物便迁怒下人,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一席话砸在众人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叶茂的家族,都是受宠的,又有哪个是傻子。
平日里听长辈说教,他们只一味歪缠巧辩也就过了,今日听同辈之言,难免不一样。
众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时拉不下脸。
倒是王子胜,最是服气贾赦,也不发少爷脾气,只撅嘴道:“天天学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见了书就瞌睡。”
王子胜一打岔,气氛顿时和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话音一落,底下顿时跟炸了锅似地。
厚赏有何用,性命最是要紧。
稀稀拉拉好几个人都出了列,贾赦看也不看,又对众人道:“可还有要走的,我一并放了契。”
听得此话,又有几个走了出来。一个个都低着头,抬手遮了脸,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背主之仆,天下再无容身之处,即便如此却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铁头与贾赦对视了一眼。一个手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背主逃命的奴仆无了声息。
逼宫之事无论是哪位皇子做下的,重臣之家首当其冲,若是让这些奴仆走了,到时候逼问出什么,只怕贾府更加危险。府里的人数早就用名册点了,仆下的子嗣全都关在了银库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反水。
贾赦闭上眼挥挥手,亲兵训练有素的把几个人拖了出去。见此情形先前还暗自后悔的奴才,这会才觉的庆幸,真真劫后余生。
还未等众人心定,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了……
府里防卫有老铁头,并不需要贾赦半吊子指挥,老铁头本打算让他乔装打扮藏起来,他也拒绝了。他也不能退,亲兵还好说,家中壮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现下还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围攻贾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几十个亲兵,整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只怕性命堪忧。
好说歹说,贾赦退了一步,移步到荣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京城亮如白昼。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和平年代生人,从未体会过乱世下的悲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百味,就倒在了皇权争斗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就已经赤条条的走了。
兵刃相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贾赦抹了把脸,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上笔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过几十字,易先生却知道,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不可啊,一旦激怒大皇子……”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命比想象中要更加矜贵。
贾赦点点头,“把东西送出去,现下虽才开春,京城举子士子也不是没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个机灵的想办法让这些人聚到皇宫大门去,大皇子不敢将读书人杀绝。”
“属下马上着人去办。”
不等易先生回话,从阴影处窜出一位相貌寻常的年轻人应声而去。
贾赦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宫去。城里住了太多重臣,武将家还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顾不上旁的,这时贾府就可以联络其余几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宫。既然贾源收到风声,当今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因此,拖的越久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