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进了帐,姜玉洲直奔周洪床榻,谁想他此时竟然醒来了,眸光凝聚,眼珠浑圆,口中血水止不住的往出吐:“姜…姜…”
看样子是想说话的,但伤势太重,很困难。
见这情形,姜玉洲也方寸大乱,帐内诸人都知道周洪快要去了。
赤云子见大家都愣着,忙道:“姜师伯,这情形下,恐怕周师兄须臾便要走了,不如你以灵力贯彻他经络,支撑一二,到底教他把话说完?”
瞧着鲁巡已经哭的死去活来,帐内其余人又都望着自己,姜玉洲心一狠,道:“好,我来!”
唯独这位苏师兄,他的所作所为,在很多时候都恰到好处,好到跟及时雨一样,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他。这么多年来,不论从德行还是资历,是真正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让所有人都觉得亲近,更别提其人已经筑基圆满,历次门中大比稳居前三。
这样的人,细思起来,对于政治嗅觉颇为灵敏的赤云子,反倒挺恐怖的。
在凡人看来,修真者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不屑权谋诡计的,但作为从小就生活在修真门派中的赤云子来说,修真者比之凡人的权谋手段不遑多让,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什么会这样呢?道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因为资源永远是有限的,而资源有限就会产生斗争,对于聪明人来说,斗争首先从政治开始。
难道这位师兄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门里的权位了么……脑袋昏昏沉沉,思索到最后,赤云子没了考虑外人的心情,艰难进入了睡梦。
夏季多雨,不知过了多久,帐外雷鸣电闪,轰隆作响,雨水哗啦啦的摔打下来,声音格外清澈。
很快,有急促的奔跑脚步震荡,一道浑厚粗旷的声音响起:
“快快快,慢着点,抬到十三号帐内,去请慈宁师伯速来救治。”
响动渐大,赤云子自睡梦中逐渐醒了过来,他侧眼环扫了一下帐内,见有位小一辈的少年正探头往帐外看,那是门里专门安排来照顾自己的后辈。
“元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被唤做元景的少年转身回头,见赤云子醒了,慌忙跑至近前,口齿哆嗦:“赤云师叔,像是周洪师伯受了重伤,快要不行了,被鲁师伯抬进了旁边的军帐。”
周洪么,赤云子咳嗽了一声,又问:“我睡了多久?”
“有三天嘞。”元景大眼珠子一转,算了算,又指着帐中砚台旁边的木盒与书信道:
“对了,前日那位化生寺的钟前辈来看您,等了良久后,留下手笺走了,叮嘱我等您醒来递信儿。”
缓慢爬起身子,接过元景递来的东西,赤云子安排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元景本也好奇,吃瓜心重,得了吩咐,朝帐顶打了个手指,一只白毛松鼠跳到他肩膀上,便出了帐篷。
赤云子打开书信,见其中字迹清秀工整,应是钟晴速写:
“赤云师兄,救命恩情,小妹今生不忘。宗内长辈传唤,不得已先行离去,待一应事必,再来道谢,【蜂王血髓】对增补寿元有益,盼师兄早日康复。——钟晴”
这女子柔中带刚,字里行间也不拖泥带水,赤云子收了书信,又打开木盒一看,金玉瓷瓶,灵气盎然,正是是极其珍贵的补寿灵物【蜂王血髓】,这东西的效用不比千年猴头丝差。
睡了三天,精神稍有恢复,探查体内伤势,逐渐好转,赤云子也不扭捏,先将蜂王血髓饮入腹中,待其开始发挥,再同时吃下猴头丝,前者洗涤调理经络,后者修桥补路,相得益彰。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散乱的灰糟头发逐渐转变成黑色,至少从血气上看,赤云子算是把那股衰相压了下去。
又接着打坐调整了半个时辰,算是安顿好了体内的两样灵物。
没有副作用的寿元类灵丹药物,往往不能一日见效,而是循序渐进缓慢吸收,说到底,寿元这东西牵扯太广,四肢百骸到五脏六腑,灵根到神识,都得涉足,急不得。
走下榻去,寒冥法袍一阵鼓荡,清澈透亮的感觉自心底里生起,赤云子自帐内来回度了两圈,便算是彻底活过来了,哪怕内里生机稀薄,表面上看终究是恢复了他七分精神卖相。
恰好这时候元景自帐外进来,衣冠歪斜,气喘吁吁道:“赤云师叔,确实是门里几位师伯遭了难,当先一位是周洪师伯,我刚才随着他们又把高鼎和申公虎师伯抬了回来。”
闻得此言,赤云子也呆不住了,值此斗法大会前夕,怎么偏偏自家门里出了事。
“走,去看看。”
出了帐,赤云子带着元景直往旁边的十三号军帐走去,虽是大雨倾盆,但他视觉出众,天生火瞳,一眼就看到十三号军帐檐下,有一道熟悉的身体抱剑斜倚,那剑在夜中透着暗淡红芒,绝非凡品。
越走进前,帐内传出的声音越清晰:“这狗贼,总有一天我要生剥他的皮,抽他的魂……”
听这声音,应该是姜明在愤恨咒骂。
“赤云师兄。”帐檐下,那抱剑男子看清来人,拱手行礼。
赤云子颔首点头,“赤霄,你怎来了?”
“我随两位师父来的,路上遇到周洪师兄他们被灵犀派的余孽围攻,便先行护送伤员落脚,不过半个时辰。”被唤做赤霄的男子正色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