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收了这一卷灵册玉简,钟紫言静静发愣。
他知道,自家不可能一直好运下去,这么些年来二代和三代弟子筑基之人众多,这都是有气运加持着,可万一将来运数有变,后继乏力的问题立刻会暴露出来,到时候若是他和陶方隐这种金丹老祖级人物陨落,宗门很有可能被人鸠占鹊巢。
由此思索,东返之事势在必行,一旦将清灵山旁支收入门下,凡人资源夺回手中,何愁宗门后继无人。
攒点槐山各家,若是真能打好关系,拉拢出一方万人军阵,东返之事多半能成!
只是打仗必然损耗人员性命,没有滔天大利谁会参加,更何况还得时时考虑御魔城那边的动静,比起远在东面的旧山门,如果守不住南疆魔物,槐山根基顷刻土崩瓦解,还谈什么东返复仇。
在这个时候,钟紫言便想起了还在牧野马林闯荡的那几个小鬼,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聚拢千余人轰轰烈烈干一件大事应当不是问题,若是青松子能结丹成功,寿丘的援手当不会小众。
琢磨来琢磨去,钟紫言的信心增强了不少,眼下门里三位金丹,将来东返时,再设法把拓跋南天和吴夲拉拢来,自家十大盟属中也不乏以一当百的强人,以如今那三家仇人的焦灼状态,坐收渔翁很大概率能成。
起身在洞府间度步来去,槐山这边他最担心的还是赵良才和那消失了三十多年的林地龙,后者自不必说,前者毫无疑问是个大麻烦。
尽管赵良才每次都显出格外亲切热情的态度,但钟紫言一辈子也不会相信能和这胖子成为知心朋友,因为他本命物就是个饕餮一般贪婪无尽敛财的东西,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再和善,肚子里也是一肚子坏水。
要聚拢众家心口,也不知道单靠婚宴行不行,毕竟利处不大,谁也不是傻子,可想来想去又没有其他法子。
心情烦躁起来以后,索性暂时不想了,推开洞府门漫步而出,走着走着便到了黄龙殿炼丹堂,这里是苟有为负责的地方,他一直想来看望这位倒霉的同门。
迈入炼丹堂后,殿里只守着两个小童,见了钟紫言赶忙行礼拜见,钟紫言温和笑着摆手,获知了苟有为的讯息,直往后堂静室走去。
静室的门并没有闭合,里面火苗焦灼喷烈之声时而传出来,钟紫言推门而入,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直背老者控驭着炼丹炉火加温减热,各类奇珍灵草被他一件件扔入炉内,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丹香。
站在老者身后等了良久,钟紫言神色哀伤,心中叹了口气。
苟有为这一生活得其实挺憋屈的,来槐山以前已经度过了前半生,浑浑噩噩修炼了三十年都没突破练气中期,后来门里遭逢巨变,等他幡然醒悟过来时,修炼机会已经错过大半,紧赶慢赶卡在练气八层上不去。
门里炼丹老头樊华死的早,他接了担子以后从未懈怠,这么多年来研创出十多种效用奇大的灵丹,可惜终究破不开自己那一关。
嗡…嘭…
丹炉震响一声落在地上,苟有为擦拭汗水开了丹炉,里面九颗黄灿灿的灵丹浮游而出,乃是二阶品相里极其出色的【黄河丹】。
“你的炼丹术愈发炉火纯青,真是可喜可贺啊。”钟紫言笑道。
苟有为转过头来,露出他那副黑斑满面的老脸,白胡子乱糟糟,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修理。
惊讶愣神片刻,弯腰拱手:“弟子忙于炼丹,没来得及去拜见恭贺掌门,真是罪过。”
钟紫言才不信他的话,自己回山这么长时间,就是随便拎出山门里的一条猫狗鼠兔,都知道自己回来了。
苟有为之所以不来拜见,除了没有突破练气阶层这一件事,再没有其他原因。
钟紫言拉着他缓缓靠在丹炉下,沉默良久,拍了拍他的手:“有为,急不来的,心胸宽广一些,莫将筑基定为此生唯一目标,是时候该出去走一走了!”
苟有为苦涩望着相处了五十多年的掌门人,脸上满是无奈和不甘,当年二人都是青葱得志练气修士,一晃眼,自己还在原地踏步,而掌门已经是能与陶老祖比肩的金丹真人。
天道好生无情。